“是爆~炸,我听见爆~炸声,之后顾珩抱住了我,把我护在了身下。”温言说着身体一僵,“对,顾珩,顾珩呢?”
“呃,顾珩……那个……他……”
尹湛支支吾吾的样子让温言心里顿时一紧,慌忙掀开被子下了床,直冲冲的就往门口冲,连鞋都没穿。
尹湛赶紧提着鞋子跟在身后:“姐,你去哪?”
充斥着苏打药水味道的医院走廊里,护士和病人来来往往,迎面撞见穿着病号服,失魂落魄的温言,会好奇的瞥过来一眼,又匆匆走开。温言的整个脑袋和耳朵都在嗡嗡作响,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她光着脚,无意识地,急切又恍惚地在走廊里走着。
最后尹湛追了上来,拦住了温言,先是把鞋子给她穿好,然后扶着她在一边的休息凳上坐下来。
“姐,顾珩在做手术,陆导他们在外面等着,从昨天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了,还没出来。”
温言看着尹湛,声音抖得厉害:“他伤的,很重吗?”
尹湛点头:“挺重的,昨天发生爆炸的时候你们好像在外面,所以只是受了伤,听说里面的人,大多都死了。”
温言心头忽地一沉。
尹湛继续道:“他的情况也不太好,被送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腿又被东西压到了,姐,他比你伤的重,所以才进去手术室这么久。”他停了一下,然后叹息着说,“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太可怕了。”
温言愣怔好久,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半晌,才低低道,“我知道了。”
到了下午,顾珩终于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
命是捡回来了,但医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陷入崩溃。病人虽然渡过危险期,但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醒,还有,他的双腿因受重物压迫,腿部神经严重受损,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醒!站不起来!!
温言空旷的脑袋里只剩下这句话。
宋词的眼泪当场就掉下来了。陆巡将脸转向墙壁,久久不语。
到了晚上,人都散去,病房里只剩下顾珩和温言。
顾珩一直没醒,就连意识也没有。
他身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双腿被夹板紧紧的绷起来,脸上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那双浓密的眉头,还在微微蹙着。
那个大口咬着汉堡,艰难地喝着黑咖啡,整张脸因为苦涩全部扭曲到一起的模样,已经不复存在了。
温言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想要开口,声音已经哽咽。
这个男人,给过她爱,也极尽伤害。
爱过恨过,以为一切终归于平静,他们可以各自一方,互不相欠。
到头来,她还是欠了他。
她慢慢地走过去,慢慢地俯下身,摊开手臂,将整个人轻轻地,却不留一丝缝隙地贴在他身上,好像这样能跟他感同身受。
怎么会这样?
我们还有很多话没说,很多事情没做,最重要的,是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答案,还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愿意,可你怎么就听不到了?
至少让我说一句抱歉,至少给我们一次重来的机会。
温言的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的涌了出来,瞬间浸湿了整个眼眶。
模糊的视线中,她仿佛看到熟悉画面。车子停在大门前,顾珩面无表情地倚着车门,不紧不慢的点着一支烟,火焰腾地升起,照亮他一双凌厉的眉,纯黑的亮漆车身衬着他黑色西装,规整,利落,充满冷硬的距离感。
他看着她,霸道的下着命令。
她越是不屑,越是放低姿态一味迁就。习惯了他不可理喻的样子,却忽略掉他眉间怅然和眼底的隐隐作痛。
良久,温言将视线缓缓地投向窗外,浩瀚星空落在眼里,一片澄澈。
顾珩,我总是觉得你自私,你不够好,回过头来想想,我温言才是自私的毫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