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好几天,除去二狗的学费,陈老爷子总算是凑齐了买月寒锦的一两五钱银子。
这几天陈老爷子可谓是起早贪黑。
白天就去老刘的货铺算账,算完之后去帮人卖菜。
这还不够,卖完了菜,天色还不晚,陈老爷子还得去石柳镇东南的石场帮人背运石料。
可怜陈老爷子细胳膊细腿的,还得和那些二十来岁的壮小伙一起,为了一背篓两文钱去背运石料。
那石料可不轻,陈老爷子一个多时辰下来可能就能背个三四趟。
力气活,不值钱。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陈老爷子为了能买得起月寒锦,能送二狗去寒书斋读书,也算是拼了老命了。
背运完了石料,天也就慢慢黑下来了,陈老爷子就得拖着沉重的身体,去石柳镇上的公署,和张老头一起换上更夫的差服,提着梆子,上街道上去巡夜打更了。
一直从头一天傍晚到第二天天要亮才算结束。
这时陈老爷子才能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可以算是陈老爷子一天之中,为数不多的可以休息的时光了。
其中辛苦,怕是只有陈老爷子自己一人知道。
好在也就辛苦这几天,加上之前的一些积蓄,就能凑齐买月寒锦的钱了。
若每天都是如此高强度的劳作,不需一个月,两旬之内,陈老爷子估计就得累倒。
至于说种田,倒不是陈老爷子老了种不动田,而是说雍州本就少耕田,大部分的耕田都把持在官员和乡绅手中。
陈家本就清贫,能维持温饱实属不易,哪里有更多的钱财去买耕田?
若是说去那像乡绅财主地里当帮农,呵,估摸着得被吸得连血都不剩。
这些个土财主,绝大多数都没什么好心。
陈老爷子去了,搞不好钱没赚到几个铜板,反倒还得赔上不少银子。
不过好在,陈老爷子总算是凑齐了买月寒锦的钱,等到第二天一早,虽然他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陈老爷子就直接醒了。
在入平通城的时候,守城门的士卒比以前要严了不少,待到陈老爷子被检查了一番,通行之时,他好奇地向守城的士兵问道:“兵爷,最近有什么事情吗?俺怎么看这盘查比以前更严了呢?”
大清早的,进城的人也不多,陈老爷子后面也没有人了,守城的士兵倒也清闲,见他又是个老人家,就好心地对他说了:“老丈,您可要小心呐。听说雍州北边打起来了,乱得很!”
这可把陈老爷子吓了一大跳,他连连问道:“胡族打进雍州了?”
倒不是陈老爷子胆小,而是二十来年前那次胡族一口气打到天京,沿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着实是把所有大唐百姓都给吓了一跳。
陈老爷子以前就听儿子,也就是二狗的爹说过,从凉州一路到天京,每座城里都有胡人拿唐人头颅铸成的京观。
说这话时,二狗他爹是咬牙切齿、满腔怒火,听这话时,陈老爷子是满脸愁容、担惊受怕。
守城的士兵笑着说道:“老丈莫怕。若真是胡族打来了,有太原那儿的雍州军顶着呢。那雍州军里个个都是咱雍州的精兵悍将,只管把湖人都给挡在外面。”
见陈老爷子松了口气,守城的士兵才继续说道:“再说了,不是胡人打来,只不过是北边的那几个江湖门派打起来了。北边乱起来了,就有个江洋大盗南下了。这不,上面吩咐我们注意盘查进出之人,小心那个江洋大盗。”
陈老爷子舒了舒胸口顺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罢,陈老爷子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将钱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深怕被人给抢了,等到进了平通城,陈老爷子就直奔西市里的那间售卖月寒锦的店铺。
若是平时,他自然时不担心什么所谓的江洋大盗的,毕竟自己家里都快漏风了,就算是耗子进了自己家都得抹着眼泪走,何况是人家江洋大盗?
不过自己现在也揣着一笔钱,这可是二狗入学的希望,可不能叫别人给偷去了。
其实,陈老爷子倒是多虑了,他那揣着的区区一两五钱银子,对于他来说是笔不少的钱财,可对于人家,偷这么点儿东西,嘿,掉价。
进了店铺,还是那个掌柜,还是睡在柜台后面。
陈老爷子心想:这个做掌柜的还真是心大,就这么睡着,也不看店。这要是不长眼的毛贼进来了,就是把整个店一搬而空他都不知道。
陈老爷子暗暗好笑,但也没有点破,毕竟上次这掌柜的态度可不甚友好,自己又与他非亲非故,看他这样子定然经常如此,既然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被窃,想来也不会就这么两天的事情就被偷了。
咚咚咚——
陈老爷子轻敲柜台,将掌柜叫醒,掌柜醒了之后,揉揉惺忪的双眼,认出是陈老爷子,就笑着问道:“怎么?来买月寒锦?”
陈老爷子点点头,从兜里取出一两五钱银子,排开在柜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