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母对着王氏皮笑肉不笑的弯了弯唇角,“二嫂到底是侯府掌家理事的帅才哪,日理万机繁忙得紧,倒是贵人多忘事,忘记了我家夫君也是杏林中人了。”
王氏眼中闪过一道阴霾,面上却是笑意自如,“五妹夫乃是堂堂医官,晚辈小小一场风寒哪里要劳动他呢,我们府里常请的大夫医术倒也不坏,离这里又近——”
五姑母却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倒是不用我家老爷亲自出诊,我自嫁他以后,夫唱妇随也学了些望闻问切的功夫,还是让我来把把脉看看病情吧。”
王氏本能的感受到一种危险——她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却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想要婉言推辞却实在寻不出什么理由,上首的太夫人却好似听出了她们言语之中的锋芒,笑着嗔道:“好好一个七品孺人,一照面就要给人把脉看病的,你这痴迷的劲头,简直可以选进宫里做女医了。”
太夫人是五姑太太的嫡母,她这么说语气柔和带笑,倒像是在嗔怪调皮不懂事的小女儿,但五姑母却听出她话中的不悦和讥讽。
七品孺人!
五姑母的脸颊抽搐了一下,眼中闪现难堪怨恨的光芒.
她的夫家姓夏,乃是御药局一位尚药副御,却因为不受皇宫贵人们的青睐,连进宫诊脉的机会也没有,只能碌碌无为混日子,受人排挤嘲笑之下,索性埋头专研药典,成了个地道的书呆子。
五姑母虽说是庶出,却也是侯府千金,议亲的时候原本是可以选一家新科举人或是官宦人家的次子,却被太夫人吹了枕边风,被许嫁给这位仕途平平的夏太医。
而王氏跟她也有冤仇——原本张氏夫人在时,送去夏府的三节六礼都是极为丰厚的,也是张氏体恤这个小姑子家底不厚,暗中照应的缘故。但自从王氏掌了家,送来的节礼全部是些寻常不值钱的物件,五姑太太气了个倒岔,从此对王氏也是怀恨在心。
至于什么选进宫做女医,更加不是什么好话——自永乐元年以来,内廷数次甄选医婆入宫伺候后妃,但选中的就很难再出宫,因此中选的要么是家道中落生计无着之女,要么是医药之家的寡妇。
五姑太太原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大之人,因为丈夫的仕途、娘家的冷淡早就积蓄了一肚子邪火,看着眼前太夫人和王氏一身锦绣辉煌,自己却连整套的上等头面都险些凑不齐,顿时恨得咬紧了牙,冷笑道:“母亲夸赞,女儿实在是承受不起——我家老爷医术一般得很,连自己家亲眷得了急病都不愿找他,我这个为人妻的就更不会有什么岐黄妙手了,母亲和二嫂信不过我也是应该。”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直接说的就是上次广仁广瑜被假山砸伤的事——当时侯府满世界寻觅良医,却偏偏放着自家姑爷夏太医不闻不问,好似没这个人一般。
王氏脸上闪过一道尴尬之色,拢在袖中的双手绞紧了帕子——当时沈源也曾想要去请夏太医,却被她阻止了——在王氏看来,夏太医这种庸医连宫门都进不去,堂上根本是门可罗雀,去找他只是延误孩子的病情。
她勉强露出笑容,“五妹妹实在是多心了,我们当时是急昏了头,正好我娘家送来一个——”
话音未落,却听侧边的丫鬟们发出一声惊叫——随之而来的,却是重物摔落的声音,连同一只瓷瓶倒下摔成粉碎!
“不好啦,如瑶小姐昏过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