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开拔,不可能一股脑往前冲。
左思右想之下,丰臣秀吉选定了:
黑田军团。
其实,自从南原之战过后,倭军内部的风气就变了,以前都抢着当先锋,争夺更多功劳。
而今却变得你推我让,生怕遇到什么棘手的妖魔,亦或者,担心明军整出什么致命的新花样。
小西家已经废了。
岛津家更是如此,有两位杰出家主坐镇,本该一代又一代昌盛下去,结果包括继承人在内,全部死在了战场之上。
谁愿意步其后尘?
可架不住秀吉大人强硬指派。
第三军团长黑田长政不想被勒令切腹,加上太阁这边许诺了很多诱人条件,他索性赌上一把。
占公州,渡锦江,逼近天安。
事实上,对于黑田长政而言,这里并不算陌生,早在壬辰年,也就第一次入侵半岛的初期阶段,他便来过此地。
那时候,小西行长和加藤清正两人你争我抢,在半岛搞了一场极速狂飙,攻城掠地无数,而黑田就在后面跟着,稳扎稳打。
行军路线正是:
天安——水原这一条。
因此,秀吉老猴子再三斟酌之下,点了黑田长政。
“故地重游啊。”
看着山川舆图,叹息声响起。
作为一名军团长,黑田的业务能力自然不差,他断定,明军不会守天安城,毕竟对方在兵力上不占优势。
当然,这个推断有两个前提。
一、己方攻打南原期间,并未有第二股明军跨过鸭绿江,且未曾支援到汉城。
二、负责刺探情报的细作,消息准确,没有被人迷惑,进而误判局势。
不得不说,陆离给倭人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黑田生怕在行军路上,再度撞上他。
左思右想之下,一支小股部队被分了出来,说是发起佯攻,以侦查敌情,毕竟,真要跟明人硬拼,这点人与送死无异。
……
而解生这边已经完成了战术安排,他只分出一小部分兵力去守天安,余者皆分布在山林之中。
稷山是个打埋伏的好地方!
众将侦察了一圈地形,大家一合计,做出了如下安排:
稷山的山麓地带被称之为金乌坪,而战场则被选在了金乌坪以北,他将部队分成三协,左右两协分别埋伏在附近的柳浦、灵通,最后一协挡住大道。
金乌坪南边是一条大河,叫做弓溪,最窄处也有十里宽,除非倭寇想要尝试半渡而击的滋味,不然,就只能通过上面的桥梁,进入金乌坪。
一旦倭人过桥,只需将桥给炸断,便可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兵力本就有限,集中了也无大用,倒不如分散以壮声势。”
解生站在山峰上慨叹,他戎马半生,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同时,愈发不解。
南原守将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坚持了那么长时间?
相同的疑问再度于心头浮现。
想了半天,没有找到答案。
而解生接下来也顾不上分心,因为倭人斥候摸索了两三个时辰,终于回营汇报情况。
稷山外围,大军始动!
箭在弦上的黑田长政将本阵设在了南侧的全义馆。
一种类似秦汉时期【亭】的机构,只不过,地方要更大一些。
若是放在以往,看穿敌军战术安排的他,绝不会把天安小城放在心上,直接略过去,扔给后队毛利秀元去解决,自己则引军北上。
可南原一战,给倭人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不管怎么样,先占领一座城再说。
介时,也好找一块遮羞布。
基于这种稳妥的想法,黑田长政派遣了麾下赫赫有名的黑田二十四骑中的三员大将——黑田图书助、栗山四郎右卫门、毛屋主水。
三将领兵两千人,先期抵达金乌坪,发起试探性进攻。
而先锋军特意换下自身衣袍,穿上白色军服,这是从李朝士兵身上扒下来的,特殊时刻能发挥奇效。
很快。
负责挡在中间的那一协明军,察觉到异常,仔细打量了一下,以为是从全州方向溃退下来的同盟,不以为意。
而栗山四郎等人,同样被突然冒出来的明军吓了一跳。
打,还是不打?
本该一往无前的倭人武士变得畏畏缩缩,生怕全军覆没。
纵使大道上的明军,仅有一协,七八百人上下。
“铁炮,预备。”
“放!”
不自信的倭人选择开枪,而非发起冲锋,展开过去最擅长、最得意的白刃战。
嘭!嘭嘭!
铁炮声击发的声音跟三眼铳不同,很脆,极具辨识度!
明军顿时惊醒,这哪里是朝鲜军,如假包换的真倭!
怎么办?
对轰!
随着解生一声号令,中路明军开始用大将军炮、虎蹲炮、三眼铳还击,弓弩雨下,炮声隆隆。
不久前,预先设置在半山腰的各种口径大炮,亦开始对着大道进行轰击。
本来两千倭人还沉浸于偷袭得手的快乐中,不断发射单兵铁炮,试图测出明军虚实。
这下却被密集的火力轰了个猝不及防,登时,队形大乱。
不可否认,明军在人数上,确实不占据优势,但炮弹绝对管够!
在遮天蔽日的重火力压制下,倭人逐渐熄火,武士们躲在坚固岩石后面瑟瑟发抖,时不时抓起铁炮反击两下,彰显自身存在感。
两千人?
值得暴露全力了。
稍微盘算了一下,当头对倭人劈下一板斧的解生,决定全军出击。
大道上,硝烟尚未散尽,马蹄声便如同催命鼓点般响起,由远及近传来。
一鼓作气!
重火力压制完,骑兵出阵。
日军惊恐地抬起头,却发现数以百计的骑兵从两侧冲杀而来。
堪称恐怖的速度,配合强大突击力,一下子就撞乱了倭人队形,领头之人正是明军前线总大将解生。
兄弟们,给我上!
喊这种话的将军最没用,应该是:
兄弟们,跟我上!
这一点,不管是辽东军团,还是宣大军团,乃至南兵,都得到了贯彻,毕竟,将是兵之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