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谦的脊背都挺不直了,小心的打量着义父的脸色,一味的躬身道:“都是兄弟们和隐卫的功劳,孩儿不敢腆居其功。”
元臻见他一脸紧张,轻哼一声:“不敢腆居其功,就敢以下犯上,试图混淆视听,干涉朕的决定?”
欧阳谦浑身都在微微的发抖,当即跪伏在地:“义父恕罪……我……”
元臻放下杯子,杯底敲得桌案‘砰当’一声响,吓得欧阳谦缩了缩脖子,连连磕头:“义父,孩儿不敢干涉义父的决定,那些人犯但凭义父处置……”
“抬起头来。”欧阳谦刚仰起脸来,脸上就挨了一耳光,元臻微撇嘴角,“继续。”
欧阳谦回过脸来,泛红的手指印昭然若揭,忐忑不安的眼神到处乱瞟,心中一横,死就死了,反正书信已经到了义父手中,义父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意思,左右现在的局势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与其战战兢兢,不如拼死一试。
“偷渡粮草一事……主谋共八人,将军四人,副将三人,教头一人,应当处死。还有七十多名跟着跑腿打下手的,如非必要,可让其终生戴罪立功,恩威并施,还能彰显义父宽宏大量……”欧阳谦在义父面前一紧张起来就容易舌头打结,手指一个劲儿的揪着自己的衣角。
反手又是一耳光,欧阳谦受力之下扑倒在地,嘴里嫩肉被牙齿磕破了皮,泛起一阵腥咸,脑子也嗡的一下发蒙了,可他不敢摸一下自己滚烫的脸颊,也不敢再耽搁,马上就跪直了身子。
元臻冷笑一声,一字一句的道:“启禀义父,偷渡粮草一事孩儿已查清原委,偷渡粮草主谋共八人,其余七十六人皆为同伙,已被关押在死牢,恭候义父发落。其中有一人犯名叫兰音,至情至孝,参与此事内有隐情,望义父饶其死罪,容孩儿日后再禀。儿欧阳谦敬上。谦王殿下,这是你亲手写的吧?”
“是……”
“让朕猜猜,谦王殿下是如何动了这恻隐之心,八十四人叛国,你毫不留情的要斩杀其余八十三人,独独对这一人如此爱护?”元臻的语气无比讽刺,欧阳谦觉得内心一股一股的直泛苦水,胃部都有些痉挛起来了,抿了嘴唇回道,“兰音是军营副将兰平的弟弟,他参与偷渡粮草一事,是为了存钱给兰平将军治疗以往打仗后身上留下的旧疾,因为他的薪俸微薄,而兰平身上的伤要长久的煎服很贵的药材,他听闻了这件事可以来钱快,就一时糊涂走上了歧途……”
元臻做出恍然大悟状:“哦……元国铁骑军数万将士里,只有他兰平一人身患顽疾是吧?别的将士都是完好无损之身,殿下,您所说的可是此意?倘若如您所言,个个儿偷渡粮草的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个个儿都来找您哀求,您是不是要求朕把他们全部都无罪释放?如果有苦衷就可以去做通敌叛国的事,咱们元国干脆别守这所谓的边疆了,搬空了朕的皇城去跪舔敌军的脚背吧,不如谦王殿下带这个头儿?”
欧阳谦迷茫纠结的嘴唇都咬出血洞来了,浑身不住的颤抖着,摇摇欲坠。义父说的不无道理,如果每个人都有苦衷,都要求免除自己死罪,是否就要依照他们所言,个个儿无罪释放?可是兰平……兰平在这世上只有兰音一个亲人了,兰音误入歧途也是为了这个哥哥,欧阳谦被无限的罪恶感包围了,如果要下令诛杀兰音,他会觉得一辈子都愧对兰平……
“是兰平找你,让你来跟朕求情的,对吗?”元臻早就料到了欧阳谦的观念跟自己会有冲突,却没想到这冲突来得这么快,他都还没有开始踏入仕途,就已经有了忤逆自己的心思,以后的路如何去走?他如何能真正做到心无杂念的为自己尽忠效力?恐怕他只会依照自己良心做事。
“是……”欧阳谦膝行一步,双手乞求的扯了扯元臻的下摆,“义父……兰音自幼父母双亡,没人管教,年纪小经不起诱惑,一时被钱财迷了心窍,才做出这等违犯法纪之事。念他是初犯,能不能给他留个活口,兰平将军为元国出力十几年,也算给兰平将军留个念想……”
“呵,将军?他的弟弟铸下大错,他满脑子想的不是怎么弥补,竟是怎么逃避责罚,我元国还真是人才济济啊!”元臻气极反笑,心累的深深窝在椅子里,“而朕引以为傲的儿子,谦王殿下,竟然真的来跟朕求情,让朕饶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