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定,沐沉还是直直看着她,就好似不曾听见她的话,从进门到现在沐沉两眼发直未看别个,此刻却还是如此实在让沈苏姀有些心惊,她正要再上前一步,却见沐沉一片青乌的眼眶处忽然滚下两行清泪来,僵直的膝盖缓缓地一弯跪倒在地,唇齿极其费力的张开,一边说话一边拜了下去,“末将……末将拜见少将军……末将有罪……请……请少将军……”
“咣当”一声,“恕罪”二字还未道出沐沉整个人便顺着那拜倒的姿势滚倒在了地上,沈苏姀眼瞳一缩赶忙扑上前去,“沐沉……”
沐萧见此亦是一声痛呼,“大哥!”
沈苏姀扶住沐沉的肩膀,抬手往沐沉鼻间一探,见沐沉还有呼吸才松了口气,看了看沐沉却又不知他到底怎么回事,正欲转头求救嬴纵,嬴纵的手却早已落在了她的肩上,将她一把拉起来,而后目光看向厅门之处,“来人,把沐沉送到客院去,准备吃食。”
话音落定容飒便走了进来,进门之后扛起地上的沐沉便走,沈苏姀想跟上去看看却被嬴纵一把拉了住,回头便见嬴纵对她道,“这些日子他在小筑没怎么用膳,纯属饿的。”
沈苏姀听着这话心底又动容又气恼又好笑,这边厢沐萧却唤了一声,“主子……”
沈苏姀转过头便看到沐萧亦有些发红的眼睛,沈苏姀点了点头,“你去罢。”
沐萧应一声“是”便转身追了出去,沈苏姀怔怔的看着那晃动的珠帘,一直强忍着的泪意再也忍不住的冲上了眼角,当即转身埋头在了嬴纵怀中,嬴纵好像早就知道她的克制,一手紧抱着她,一边轻抚着她的背脊,又温柔的轻吻她的发顶,一下又一下,好似永不会停下。
“啪”的一声响,沈苏姀将一只酒坛放在了桌案之上,唇角一勾道,“上好的关山醉,你们大抵许久没喝了罢?君临城里的人喝不惯这等粗烈的酒,不过我想着咱们若是喝酒便一定要是关山醉不可!沐萧,开坛!”
花梨木长桌,现如今只坐了三人,沈苏姀居主位,沐萧、沐沉居侧位,桌案之上置着精致菜肴,配上这关山醉最是合适不过,沈苏姀一身白衣白裙,墨发如云半挽在脑后,面上少见的浮着几分桀骜意气,一双黑亮的眸子锐利而欣慰,将那酒坛往沐萧面前一推,动作说不出的利落豪气,这样的沈苏姀委实太过张扬肆意,却看得沐萧和沐沉一阵眼热。
若是往常,沐萧必定一掌拍开酒坛二话不说一遭痛饮,可眼下他却有些迟疑的望了望这偏厅左边的暖阁,一帘相隔的暖阁之中,正远远坐着个人,虽然离得远,可那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却还是让他们坐立不安,沈苏姀见他如此也朝那暖阁中看了一眼,挑了挑眉一把将酒坛夺回来,砰一下将酒坛打开,一边为沐萧沐沉满上酒盏一边低声道,“无需管他!”
浓烈的酒气蔓延至整个屋子,沈苏姀当先举起酒盏,看了看沐沉和沐萧,勾唇道,“这么多年,咱们当真是不易,这第一杯酒,敬……敬父亲和步天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