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期和颜宓见面的具体情况,宋安然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自那以后,宋子期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同。像是在她身上找寻什么特别的东西。
宋安然好几次张嘴要问,结果每次她一开口,宋子期就打断她的话,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
宋安然不由想到,肯定是颜宓在宋子期面前说了一些欠揍的话,才会造成这个后果。
宋安然认为有必要和颜宓好好谈一谈,于是宋安然让白一带话,让颜宓想办法来见她。
结果颜宓完全无视了宋安然,丝毫不理会宋安然的见面请求。
宋安然这个气啊!前几天还说喜欢自己,想要娶自己。结果一转眼就变了一副模样。宋安然差点都要怀疑,当初颜宓所说的一切,是不是在演戏,是不是在戏弄她。
宋安然强忍着找宋子期追问真相的欲望,干脆将颜宓抛到脑后,专心替宋安乐置办嫁妆。
上次宋安乐和韩术定亲,宋安然已经有过置办嫁妆的经验,这一次比起上一次自然从容多了。
方氏好奇宋家到底会为宋安乐准备多少嫁妆,于是时不时的派人来探听一下。
宋安然对方氏的人,一点都不客气。想上门喝茶,没问题。想探听嫁妆,全都给本姑娘滚出去。自己不肯滚出去的,全都打出去。
方氏唬了一跳,宋安然还真是半点都不客气。
方氏犹犹豫豫的,借口关心蒋菲儿的嫁妆,跑到荔香院拉着宋安然的手,说个不停。
宋安然挣脱开方氏的手,含笑不语的听着方氏的唠叨。
方氏见宋安然不上钩,关于宋安乐的嫁妆,宋安然是半句话都不提,顿时就感觉气闷得很。
方氏干脆开门见山地问道:“安然啊,安乐的嫁妆都是你在帮着准备吧?”
宋安然抿唇一笑,“大舅母说的没错,是我在替大姐姐准备嫁妆。”
“靠你一个人会不会忙不过来?要不要我派人帮你?”方氏一脸好心帮忙的样子。
宋安然笑着摇头:“多谢大舅母的好意。我还忙得过来,暂时不需要外人帮忙。”
什么外人,内人,分得这么清,是怕侯府占了宋家的便宜吗?
方氏在心里面暗暗吐槽,面上依然还笑着。
“那你给安乐准备了多少嫁妆?”
问得还真直接。
宋安然挑眉一笑,“等定下婚期后,我们宋家会将安乐姐姐的嫁妆单子抄一份给侯府。到时候大舅母就知道了。”
“现在不能告诉我吗?”方氏眼巴巴地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摇头,“现在告诉大舅母,那多没意思。大舅母别着急,反正我家大姐姐肯定会带着嫁妆嫁到侯府。”
方氏讪讪然,宋安然还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这死丫头,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年纪不大,心眼比谁都多。就跟个妖孽似的。
宋安然暗自冷哼一声,就方氏这种水准,还能做侯府的当家太太,只能说方氏很幸运,摊上古氏这位亲姨妈做婆婆。
要是方氏嫁到没有亲戚关系的人家,就方氏这言行举止,早就被恶毒婆婆折磨得腿肚子哆嗦。
方氏无功而返,宋安然继续忙着宋家内务。
喜春从外面进来,“启禀姑娘,吴国公府送礼来了。”
宋安然微蹙眉头,不年不节的,吴国公府为什么会送礼上门?莫非容秀还没死心,已经说动了吴国公府所有人吗?
宋安然沉住气,对喜春说道:“让送礼的人进来。”
喜春面有难色,“启禀姑娘,来送礼的人是吴国公府世子,容玉。他说让姑娘去大门口收礼。”
宋安然挑眉一笑,“送礼送得这么霸道的,还真是少见。既然他不肯进侯府的大门,那就让他将礼物带回去。我们宋家受不起容家的礼物。”
“容玉说了,如果姑娘不去收礼的话,他就将礼物丢在大门口,让所有人看笑话。”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宋安然想说,本姑娘就是不去收礼,要丢随便丢,反正损失的也不是宋家。
可是转念又一想,宋家没必要和吴国公府闹到翻脸的地步。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人要强。
在没有切实的利益冲突之前,还是应该对吴国公府的人客客气气的。等将来翻了脸,也有理由指责是吴国公府挑起了两家的矛盾。
宋安然用各种理由说服了自己,然后就带着丫鬟仆妇们前往侯府大门收礼。
侯府的门房们都围在大门口,假装当差,实则是在好奇吴国公府世子,容玉。
容玉自幼就去了西北,在西北长大。回到京城后,又深居简出,极少在人前露面。
容玉作为四大国公府之一的世子,即便很少露面,大家对他还是充满了好奇。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想让人不注意他都难。
宋安然一副端庄优雅的姿态走出侯府大门。
只见容玉站在大门前的台阶上,背对着侯府。他的前面是一排的家丁小厮,每个小厮手上都捧着礼物,只等交给宋家。
宋安然嫣然一笑,“这位就是吴国公府世子,容大公子吧。”
容玉缓缓转身,撩了撩眼皮,朝宋安然看去。眼中带着打量,带着一点好奇。
他突然发现自己站在台阶上,位置比宋安然的位置低,使得他必须抬起头来看宋安然。这让容玉很不满。
于是容玉不动声色的走上台阶,来到宋安然面前。
“你就是名动京城的宋二姑娘?“容玉好奇地问了句。
宋安然挑眉,“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名动京城。”
容玉面容严肃刻板,肤色呈小麦色,五官硬朗,显得又帅气又充满阳刚之气。像是一头成年的豹子,随时都可能跳起来杀人。
容玉对宋安然说道:“宋二姑娘在本公子面前故作谦虚,完全没有必要。你放心,我是为了家姐而来,不是为了宋二姑娘来的。宋二姑娘虽好,却还入不了我的眼。所以,你还是省省心吧。”
宋安然哭笑不得,她既没有给容玉抛媚眼,也没给容玉任何引起误会的暗示明示,为什么容玉会脑补出她想勾引他的戏码。
宋安然昂着头,“容公子要送礼就好好送礼,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想通过这种方氏引起本姑娘的注意。”
容玉冷笑一声,“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伶牙俐齿。”
宋安然大怒,当着她的面骂她,真以为她没有脾气吗?
宋安然深吸一口气,说道:“容公子确定是来送礼,不是上门挑衅?”
“挑衅你又如何,送礼又如何?难道送礼就不能挑衅吗?”容玉没有否认,直面宋安然的质问。
宋安然冷冷一笑,“看来容公子对我们宋家很不满啊!既然如此,那容公子请回吧。宋家不接受容家的礼物。”
容玉点点头,“好啊,我现在就回去。记住,是你们宋家拒绝收下我们容家的礼物。”
容玉转身就走。
宋安然大皱眉头,心道不好,被容玉给算计了。
宋安然赶忙出声叫住,“等一等!容大公子,你给我站住。你故意挑衅我,挑衅宋家,目的就是让我拒绝收下容家的礼物。容大公子的心思果然深沉。
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这些礼物我全都收下。回去告诉容秀,宋家收下了她的礼物,但是不代表她就能嫁入宋家。”
容玉回头看着宋安然,“你当真要收下这些礼物?”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容玉,“容大公子似乎很失望。”
容玉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家姐有一天真的嫁入宋家,那只能说这就是她的缘分。我不会干涉!”
容玉明显有些失望。
宋安然却笑了起来,“容大公子既然不愿意让容秀嫁到宋家,那这些礼物你还是带回去吧。我们宋家不能收下。”
容玉大怒,“宋安然,你耍我!”
宋安然嗤笑一声,“只允许你耍我,就不允许我耍你。容大公子,这里是京城,不是西北,也不是你耍心眼的地方。
你想激怒我,让我主动收下这些礼物。我顺着你的话说,你果然露出了马脚。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容大公子下次要算计人的时候,最好先评估一下对手的实力。“
容玉冷哼一声,“很好!既然宋家不收礼物,小子们,将礼物丢下,我们走!”
容家的小厮果然奉命将礼物全都丢下。然后跟在容玉身后走了。
宋安然站在大门口,目送容玉远去,神色平静。
喜春看着丢满地的礼物,问道:“姑娘,这些礼物就真的丢在地上不管了吗?”
“谁要谁拿去。总之宋家不能要。”
宋安然心头有些怒火。关于容秀的婚事,吴国公府显然有不同的意见。
至少容玉对于这门婚事还处于犹豫的阶段。容玉奉命来送礼,为容秀考虑,他希望宋家收下礼物。可是站在他的角度,他是希望宋家拒绝收礼。这也是为什么容玉的表现就像是个神经病。
宋安然生气的地方在于,容家明知道容玉的态度和作风,但是依旧派了不靠谱的容玉来送礼。或许容家让容玉出面,是为了表示对宋家的重视。
可是事实和容家的想法是背道而驰。宋安然没感受到重视,反而感受到深深的恶意。
等到宋子期回到侯府,宋安然就将容玉上门送礼,又将礼物丢在门口,扬长而去的事情说了。
宋安然一直好奇,当初吴国公请宋子期喝酒,究竟有什么用意。这一次,倒是给了宋安然机会,让宋安然借机问一问。
“父亲,容家真的愿意将容秀许配给您吗?”
宋子期沉吟片刻才说道:“容家的事情你不用过问,我会处理好。”
宋安然说道:“看来父亲没打算娶容秀。那为什么容家还派容玉送礼?莫非父亲没将话说明白?”
宋子期嘲讽一笑,然后严肃地对宋安然说道:“安然,考虑问题的时候一定要全面。容家送礼,你可以试着往容家身上猜测。
吴国公府靠军功起家,吴国公本人这些年一直手握兵权,直到我去山西查案。
之后,吴国公被陛下一道旨意召回京城,目前一直闲散在家,无所事事。
你说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吴国公会怎么看待容秀的婚事?你真以为吴国公会不计前嫌的将容秀嫁给我吗?”
宋安然想了想,说道:“女儿觉着有可能。父亲和吴国公之间并没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或许父亲身上有吴国公府需要的东西,所以他们对于容秀嫁给父亲这件事情乐见其成。只不过容玉显然不太乐意让容秀嫁到宋家。”
宋子期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不会娶容秀。至少目前不会娶她。”
宋安然目瞪口呆。这话的意思是,宋子期将来有可能娶容秀为妻吗?真是见了鬼了。
宋子期继续说道:“山西的案子越来越复杂,吴国公的用意明显不单纯。这个时候我娶任何女人,都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
因为谁也不知道,女方家族究竟怀揣了何种目的才和我们宋家结亲。反观侯府,目前看来反倒是最简单,最直白,也是最让人放心的。
总之,容家的事情我会处理。以后如果容家再派人上门送礼,你收下就是。其余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
宋安然问道:“等山西的案子了结,如果吴国公府和案子没有牵连的话,父亲真的会娶容秀吗?”
宋子期微蹙眉头,此时此刻,他脑海中浮现出玉漱的模样,心头有些不是滋味。他板着脸说道:“为父的婚事,哪有你干涉的余地。等我该娶女人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避重就轻。宋子期分明是在逃避问题。
很显然,宋子期不打算和宋安然谈论容家的事情,更不想谈论容秀。总之一句话,就是不想谈论他自己的婚事。
宋安然无法,只能先回荔香院。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秦裴来到东暖阁面见永和帝。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他脸上依旧是标志性的大胡子。没有胡子,他总觉得不自在。
他站在门口,等候通传。心里头有些不安。毕竟在金銮殿格挡永和帝,无论出于什么用意,都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秦裴不确定永和帝会不会放过他。不过这么多天过去,永和帝并没有让人找他麻烦,秦裴心里面也就有了乐观的想法。
秦裴在心里面猜测,或许永和帝能够理解当时他动手的用意。
经过通传,他走进东暖阁面见永和帝。
永和帝的声音很平静,不见喜怒。
永和帝先是关心了一下秦裴的身体,问了问秦裴的伤势。然后又很随意地问了句秦裴的娘。
秦裴一脸震惊,顾不得会不会失礼,抬头问道:“陛下认识我娘?”
永和帝面目严肃地点头,说道:“多年前见过。朕听说你娘出家了,她还好吗?”
秦裴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不过他还是老实地回答,“回禀陛下,家母很好。”
永和帝盯着秦裴,“你这胡子是粘上去的?为什么要这样装扮?”
秦裴心头感觉有些尴尬,他说道:“回禀陛下,微臣容貌显嫩,威望不足,故此粘上胡子。”
“你将胡子取下,让朕好好看看,你究竟长什么模样。”永和帝一脸严肃地说道。
秦裴有心拒绝,却又无法拒绝。只好分明取下胡子,露出真容。
永和帝从台阶上走下来,走到秦裴跟前,盯着秦裴的脸仔细观察。
秦裴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荣貌虽嫩,气势却十足。
永和帝心头不停地感叹,真像,真是太像了。和他记忆中的太宗皇帝年轻时候的模样简直是一模一样。
莫非秦裴真的是他的儿子?
永和帝有一种冲动,他想去见静心师太,他想当面质问静心师太,秦裴究竟是不是他的儿子。如果秦裴是他的儿子,他一定要替秦裴正名。
如果秦裴不是他的儿子,那么他就有必要查明,为什么秦裴会长了一张酷似太宗皇帝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