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生命之源,没有水,生命就很难存活。”南村港南下盐城的火车上,来自农业部的官员金达莱正思考着一些问题。
他此次南行代表的是农业部,目的是考察一下干燥潘帕地区的试验田的作物生长情况。农业部联合北方种子公司、国家储备粮库在永淳乡、忠兴乡两地各设置了一个实验农场,种下了一些农作物,以看看当地的农业条件到底如何,是不是真的符合预期。
老实说,农业部对干燥潘帕还是有些想法的。基于盐城港已经成了南方干燥地带最大的小麦生产区,他们有理由相信与其环境类似的干燥潘帕地区也适宜小麦、玉米、高粱、花生、芝麻等农作物的生长,为东岸食品生产做出自己的贡献。
根据之前那边的留守人员发回来的消息,种下去的小麦在精心护理之下长势良好,收成应该会接近盐城县的水平。但他们同时也指出,如果当地再有良好、充足的灌溉水源的话,粮食亩产还能得到进一步的提升。农业部对此非常感兴趣,因此便派出了他们的副处级巡视员金达莱启程南下,前往当地仔细查看。
金达莱是从东方港出发的,搭乘的是一艘150吨级的内河/近海通用型小火轮。小火轮在南村港停靠卸货时,金达莱和几位随从没有耽搁,直接买了南下前往盐城港的火车票,乘坐火车到目的地。
这趟列车是老式的东岸之星列车,又满载了整整一车的金属制品、煤炭、机械设备,因此开起来就像老牛拉破车一般,非常吃力。火车离开南村港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因为没买到票且这趟车又是纯货运列车的缘故,金达莱和三位随从只能坐在司炉工所待的车厢内。这里炉火稍得很旺,温度很高,但金达莱被摇晃的车厢弄得有些犯困,在思考了一会有关潘帕地区修建引水水渠的事情后,就不由自主地睡了过去。
车厢里没有睡觉的地方,但金达莱也不嫌脏,直接拿了一堆茅草垫在身上,也不怕到处都是灰黑色的煤粉,直接舒服地躺了下去。其余三位随从也是困得不行,打小在大城市长大的他们对煤水车的环境实在感到膈应,因为这里不但脏,同时茅草堆里还有虱子出没,若直接睡下去的话,怕是心里不踏实。因此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倚靠在车厢壁上假寐,同时心里面不断哀叹着,这次出差真是亏大了,不但没有可口的食物,就连一个干净的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用得着这么苦逼吗?自家这位副处长听说还是农业系统的开创大佬之一金科拉的孙子呢,从小生活在蜜罐里的人物,居然也不嫌这里脏,真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火车走走停停,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抵达盐城港火车站。睡了一晚的金达莱跳下了车厢,一边活动着有些酸痛的四肢,一边摸出一根烟,笑嘻嘻地说道:“昨晚睡得还算可以,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三位随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满布血丝的双眼中看出了无奈。金达莱没有理他们,找了一个干燥的空地,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划火柴点燃了卷烟,抽了起来。
列车停的地方是货运场。这里没有摩肩接踵的人潮,没有喧闹的商店,除了尚未熄灭的蒸汽锅炉发出的声音外,就只有车站调度员时不时吹响的哨声了。
“这种老式机车都是北方淘汰的了,居然被一股脑儿塞到盐布铁路来用,铁道部看来是真的没钱了呢。”抽完一根烟后,金达莱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然后招呼三位提包扛行李的随从,说道:“别愣着了,先找地方吃饭,然后想办法雇一辆马车去永淳乡,麻利些!”
同样在抽烟的随从们闻言一个激灵,立刻掐灭烟头,找地方吃饭去了。
火车站附近的饭店还是比较多的。金达莱在首都和青岛吃惯了大餐厅,因此这会直接挑了一家小门面的反观,进去点了一瓶酒、一份牛排、一份鸵鸟肉,外加海鲜泡饭,吃起来还是非常不错的。
饭馆里同样挤着许多普通劳工、水手、小商人、上城的农民等社会大众。这些人或坐或蹲,都在大快朵颐。他们中大部分人都点着廉价的牛肉吃,这种食物能够给人提供体力劳动所必须的蛋白质,同时价格十分便宜,真的是受大众欢迎的食品——严格说起来,这其实也是东岸的自然禀赋了,野牛虽然不是天生的,是西班牙人无意中造成的,但发展到几天,已经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肉类宝库了,说是自然禀赋一点毛病都没有。
这样的饮食条件,确实是欧洲大陆的人很难想象的,也是人口众多的中国大陆、印度次大陆上的人难以想象的。这就难怪每一个移民到东岸人的外国人,在发现可以随便吃牛肉的时候——一般是腌制的牛肉,因为足够便宜——会惊讶到无以复加了。潘帕平原上有数以千万计的野牛,而全东岸人口也才不过区区几十万人,民间也饲养着大量肉牛,牛肉成了底层人民可以随意享用的大众食品也就可以理解了。
吃完午餐后,几人稍事休息了一番,然后便乘坐马车前往永淳乡了。通往洛阳府的一等国道已经修完了盐城县境内的路段,铺设了沥青的路面非常平整,马车在上面奔驰起来非常平稳。金达莱见状,便从行李箱内摸出了一本《17世纪产业革命》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