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珠江河面上,“阿穆尔河”级内河浅水炮舰一通乱射,将诸多4磅、8磅炮弹打在了一艘小木船上,然后成功地迫使其停了下来。随着东岸水兵端着步枪上了船只,将这艘船连同上面的货物作为战利品全数扣留时,船主的脸色已经陷入了一片绝望之中,整个过程活脱脱就像过去几个月内广东的局势一样。
是的,广东地面上爆发的这场由二李争位——好吧,说争位可能有些不准确,说兼并战争可能更准确些——而导致的战争,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因为东岸人的暴力介入,目前已经有了消弭于无形的趋势。
就在本月(3月)上旬,南明惠国公李元皓正式派出威望素著的老臣、新泰侯郝尚久,来到了海珠岛的一座天尊道观内,与东岸方的汤墨羽少校进行谈判。谈判的主要内容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要求东岸人从广州近郊退兵,然后交还被占领的佛山镇、顺德县、香山县等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的,没错!什么都没有!既没有要求东岸人赔偿损失,也没有要求东岸人保证什么,就是简简单单要求他们退军了事,简直就是弱爆了!
当然这也和如今双方所面临的局势有关。蓝飞中校率领的4500余名士兵已经抵达广州近郊,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后勤充足的他们,在规模不大的野战中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远超李元皓军队射程的火枪和大炮,超高的火力投射密度,再加上起着黑水大马的千余骑兵,几千人规模的情况下,还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们,基本上都能战而胜之,且伤亡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可见双方的实力差距。
也就是说,除非李元皓调集数万大军,层层推进围剿,不然怕是很难奈何得了这支东岸军队。可问题也在这里,现在的李元皓,从哪里调集数万人马来围剿这支顶在广州城腰眼上的东岸军队?想来想去,也只有从潮州一带撤军了,舍此别无他法。
而李元皓确实也是这么做的。虽然城外的那支东岸军队与广州城还隔着河,但难保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大举渡河,骚扰起广州的核心区域起来。也许这伙人没有办法打进广州城,但在野外四处剽掠的话也是很让人头疼的,更影响他李元皓的威望,因此必须尽快予以制止。
可让东岸人退兵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蓝飞中校这厮也是在本土、南非、欧洲都打过仗的老油子了,对形势的判断有自己的一套看法,再加上装备和兵种上的优势,心中根本不认为李元皓手头那些虾兵蟹将能将他怎么的了。也许全火器装备的连州新军是个麻烦,但人家不是还没来得及撤回来么?所以,这厮现在就坐镇佛山,一边将这里已经规模的冶铁、铸炮产业的机器、人员全数搬走(当然是上强制手段了),一边不断派出骑兵打探消息,威吓乡下的大户送钱送粮过来,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李元皓也不是没派人到蓝飞军中要求退兵,但根本没有任何效果,没奈何之下只能转到海珠岛这边,打算让汤墨羽节制一下蓝飞,让其尽速退走。姑且不说汤墨羽他一个少校如何节制中校,单就他本人的意愿来说,也是要等达到目的后才会撤兵的,即李元皓至少要保证与潮州总兵(李成栋病逝前上表昆明朝廷并获得了批准)李元胤之间的和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商业上的条件。不满足这些的话,他也不会答应现在就撤兵的,这是很明白的事情。
因此,在郝尚久一过来的时候,他就明确说明了几个条件:“一、即刻从潮州府退兵,与李元胤修好,双方再不相攻;二、解散连州新军内的葡萄牙、英格兰顾问团,由东岸方面派出经验丰富的军官对其进行全面改革、管理;三、将广州市舶司交给东岸方面管理,东岸人在收取一定的管理费用后,剩余部分存在台湾银行的专门账户内,以便随时采购军械、战马等物资装备新军;四、租香山县予东岸方,期限为五十年。”
这几个条件,即便郝尚久一把年纪了,早就修炼得喜怒不形于色,也听得有些吃惊:这东国人哪是来调停的啊,分明是逼宫的啊!如此看来,这位汤站长倒是好大胃口,比那位蓝军门黑多了。
“退兵之事好说,惠国公本就已打算与潮州总兵罢兵息战了,相信潮州李总兵也会答应此事,福建郑氏可一直对潮州虎视眈眈着呢。”郝尚久在沉吟了许久后,才说道:“解散连州新军顾问团之事,老夫怕是做不了主,得上禀惠国公定夺,但以惠国公对连州新军的重视程度来看,怕是不太可能,汤站长也不要过于为难惠国公了。”
“至于广州市舶司之事……”说到这里,郝尚久也苦笑了一下,然后道:“贵国海珠岛商站立在这里,这市舶司交不交予你们,区别很大吗?”
郝尚久这番话说得其实蛮实在的。大家其实都很清楚,如果东岸人没有介入这场广东内战的话,也许这场战争还有得打,不光二李的军队在厮杀不休,福建郑经的人马应该也会打着援潮的名义杀进来,顺国方面会不会出兵韶州则很难说,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东岸人的及时干涉,才险而又险地将一场可能绵延数府、卷入数百万人的战争给消弭于无形之中——当然目前来看还得再将跃跃欲试的福建郑氏给“劝”回去,目前海军方面和台湾银行已经在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