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五月四日清晨,东面的天边刚刚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铛铛铛铛~!”
位于厦门岛五缘湾东岸的坂美社村子内就响起了一阵鸣钲的声音,接着就听见一阵急切的吆喝,“壮勇队准备集合了!壮勇队准备集合了!”
去年台海局势吃紧,小刀会、红钱会借机在闽北接连生事,闽浙总督王懿德、巡抚庆端督促福建全省严格保甲制度。编组以户为单位,设户长;十户为甲,设甲长;十甲左右为一保,设保长。
在各保管辖区域,实行联庄总理制,总理则为基层行政组织的首领,由负有声望的地方缙绅充任。各保之内在行政上居于领导地位的人物为总理,保长协助总理办理公事。
村村都建起了守村护院的大围堡,还有传递警讯的烽火台。每保设立一个壮勇队,青壮劳力全编了进去,由保长充任壮勇队队长。
坂美村一家红砖红瓦的大宅院内,秀才石月中从沉睡着被惊醒,感觉全身的肌肉好像还是那么的酸胀,他不由叹息了一声,“一天的操练又开始了!”
“夫君,你有功名在身,何苦留在村寨中跟着舞枪弄棒。”
妻子鲍氏满心爱怜,“不如早早去福州游学,省城那边毕竟要安全。苦读两年,后年的乡试也许就能高中头名。”
石月中挣扎着坐了起来,“阿爸不会同意的!”
“夭寿鬼,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赶紧起床下操去!”门外传来了石二老爷的吼叫,“个个都像你这么偷懒,等明匪打过来,咱家那五十亩土地一准就全没了。”
石二老爷这一嗓门特别洪亮,整个“大夫第”里里外外几乎都听见他的声音。
“阿爸,我这不就起来了吗!”石月中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打开房门,小声嘀咕道,“台湾那边推行的是土地国有,实施土地赎买,鼓励工商,又不是没收不给钱!”
“夭寿鬼!”石二老爷慌忙堵住石月中的嘴,回头紧张的看了一下四周,低声喝斥道,“你不要命了!”
这时候,又是一通鸣钲的声音,“铛铛铛铛~!”
村中大街小巷立即响起了一阵乱蓬蓬的脚步声,石月中提起一根火铳,带着在家中帮工做活的几个小伙一同跑出了“大夫第”。
不一会儿,村口打谷场响起了“保卫土地,保卫家园”的口号。
石二老爷站在台阶上,远眺尘土飞扬的村口,不由叹了口气。
“二老爷,少爷天资聪敏,非是等闲之辈。你应该想办法,送他去省城书院。”五缘湾总理石根平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身后还带着一个提着铜锣的奴仆。
按照周边几个村寨的地位人望,石二老爷本是五缘湾总理的不二人选,就因村中有人以石二老爷的父兄深陷台湾,有匪谍家眷嫌疑,提出一些异议。
石二老爷谨小慎微,为避免闲言闲语,干脆把五缘湾总理的位置,拱手想让给同宗的石根平。
“说什么话呢!”石二老爷眼睛一瞪,“我父亲兄长已然沦落于台湾匪手,月中身为石家子孙,更要投笔从戎,为国尽忠,为家尽孝。”
坂美村紧靠着五缘湾,是防范明军上岸的重点地段。
从去年开始,坂美村就在五缘湾构筑了许多防御,深水区遍布鹿砦,防止大船靠近;浅滩上钉了许多木桩,防止小舟冲滩;岸上设置有鹿角、壕沟、馅军坑等等防御,严防明军登陆上岸。
自海边一直到坂美村,所有的道路被挖得七零八落,野地里更是布设了无数壕沟、寨墙、拒马等诸类工事。
构筑防御工程所需的钱粮特别浩大,全是五缘湾周边百姓捐献出来的,其中石二老爷带头积极捐资,几乎掏尽了家产。
“精神可嘉,精神可嘉!”石根平连声啧啧称赞,然后正色说道,“二老爷,据厅府衙门传来公文,说英咭唎夷人那边传来信报,明匪正在台湾调集军资舰船,近期可能就要跨海骚扰。督宪大人也已赶到厦门城,亲自坐镇指挥。我等感恩皇恩浩荡,理当忠勇报国,奋力杀贼!”
“我厦门岛五缘湾早就严阵以待!”石二老爷正色的说道,“明匪胆敢犯境,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好好好!”石根平拱手作揖,“咱们精诚团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一定要保卫土地,保卫家园!”
“老爷!”管家看石根平的身影已经远去,凑上来小声说道,“‘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那五位**师是不是也要过来?”
石二老爷摆摆手,没吭声。
自打前年大明在浙东兴起,他就得知明军使用的旗帜其中之一就是五星红旗。石二老爷吓得出了一身汗,立即就把白宝湘的小旗帜悄悄的烧了。
编练乡勇,乐助军资,他表现得比谁都积极,就担心一不小心牵涉到了自己。
想着远在海峡对面的父亲和哥哥,石二老爷心中默默念叨,土地、金钱都属于身外之物,只要人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
和坂美村一样,整个厦门岛上村村寨寨都成了大大小小的营垒。一队队乡勇迎着初升的太阳,在野地里跌打滚爬的操练着。
团练乡勇如此奋勇练兵,清军绿营也同样在紧张的布防操演。
王懿德、庆端、张仲兴等人经过商讨,把福建海防划成南北两片,将各个镇协的精兵悍将,全都集中到这两片区域。
北部海域是以福州为防务的重点,由张仲兴负责统筹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