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四年,因为太平军的影响,江苏一是战乱,二是需要支持江南、江北两座大营,漕粮难以调集入京,整个北京城全都在期待浙江漕粮入京。
而浙江征集了糙米三十二万多石,白米二万七千余石,原本十一月起运,结果又遇上明匪施虐浙东,浙江巡抚黄宗汉等官员被杀身亡,官场一片混乱,漕粮入京也严重受阻,入京漕粮不足定例的三成。
“臣附议!”众大臣一齐俯伏在地。
京师缺米是一回事,黑心粮商疯狂涨价又是另外一回事。望着眼前的这些王公大臣,咸丰心中很是恼怒。他知道京城所有奸商都是有背~景,黑后~台就在跪倒在地的这些人中间。
满朝大臣皆可杀!想到这里,咸丰一阵气急,连咳数声。身边的小太监慌忙送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参茶。
喝完参茶,咸丰平静了许多,“罢了,罢了!”
他用手帕轻轻擦拭嘴角,“六百里加急发给何桂清,漕粮入京、维系浙东的安危是他的第一要务,年前必须把定例漕粮足额送达京师。”
“皇上圣明!”
至于浙东的安危,咸丰叹了口气。他心说,只要何桂清能够维持现状,不使浙东局势继续崩塌,那就是上上大吉!
想起明匪在浙闽的猖獗,咸丰心里面那个恨啊!
自打他登基之后,就遇到前所未有的困局。外有烟片战争后夷人贪婪无厌的步步紧逼、内有席卷大半个中国的粤匪长毛作乱。他是兢兢业业、惨淡经营,启用了一批能臣猛将,总算是把长毛的进攻抑制住了。
而今僧格林沁已把北上的长毛紧紧围困于天津静海一带;江南大营、江北大营从南北两个方向,紧紧围困江宁城;曾国藩也在湖口、九江一带节节胜利,连续打败发匪石达开,眼看就要夺取九江,兵指金陵城;岭南方面,叶名琛守住了广州城,广东天地会已经出现了颓势。
可就是这明匪啸聚舟山,施虐浙东,严重扰乱漕粮进京,现在竟然又窜扰到台湾,占据半个台湾。
看着案头上闽浙总督王懿德快马送来的奏折,咸丰轻轻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年纪轻轻的他已饱尝头痛的困扰。
“诸位卿家,台北损师数万,同知丁曰健、副将曾玉明尽丧敌手,全台岌岌可危。福建六百里加急送来的明匪的小册子,还有张仲兴写的《匪区见闻录》,你们也都翻阅过了,抚台灭明可有方略?”
“四哥!臣弟以为这明匪从西洋而来,冒充南明鲁王部属之后,勾结西夷,购得坚船利炮,盘踞舟山,骚扰浙东,而今又窜扰台湾,窥测闽浙,乃是我大清心头大患!”
恭亲王奕訢上前一步,“从明匪撰写的《世界地理》、《铁幕降临》等小册子可以看出,明匪对天下大势很是熟悉,非一般会党可比。从张仲兴所探知的明匪种种行状,可以看出他们仍然遵循的是明初朱升的方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只要他们龟缩台湾,轻易不大动干戈,就是我大清的机会。”
咸丰缓缓点头,“六弟的意思?”
“臣弟以为,明匪船坚炮利,寻常之师难以与之争锋,必须发出强兵才能抚台。浙、粤、赣三省与闽交界,只要何桂清抚平浙东,广东叶名琛剿灭洪兵,曾国藩大败长毛粤匪。三支得胜之师,择其一二强军,足可力挽台湾之危局。”
“对啊,恭亲王说得对啊!等到三支得胜之师汇聚东南,台湾必定安然无恙!”众大臣一起议论起来。
“奴才以为不然!”御前大臣、工部侍郎肃顺跪倒在地,“自古善用兵者,未算胜,先虑败。浙江、广东、江西各有战事,福建也须建立一支强军,方为稳妥!”
西暖阁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恭亲王奕訢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的。
咸丰瞟了一眼奕訢,从书案上拿起张仲兴的奏折,“这么说,张仲兴自请督办团练,建立洋枪队,你是认同的!”
肃顺很大胆的表述自己的观点,“方今为数千年不遇之变局,夷枪夷炮胜过大刀长矛已是不争之事实。明匪从西夷而来,习得夷人兵法,船坚炮利,寻常土枪土炮恐难与之争锋。为今之计,只有编练团勇,精练八旗、绿营,师夷长技以制夷,以夷枪夷炮对付夷枪夷炮。”
肃顺所说的这些全是张仲兴奏折上的内容,他深以为然。肃顺虽是宗室,向来对庸庸碌碌的满人没有好感,一直主张大力提拔重用有能力的汉人。
“奴才以为张仲兴虽得罪台湾道而免职,但在福建颇有人望。从其自撰的《匪区见闻录》,以及上奏的奏折可以看出,此人有胆气,有眼光,有谋略,可以大用!”
看着肃顺在御前侃侃而谈,奕訢感到十分憋屈,他刚想开口说话,殿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六百里紧急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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