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
孔晟四骑早就脱离了王家堡所属的楚州地界,进入了彭城与泗州的交界处。至于那追杀过来的十余叛军散兵游勇,追了十几里路见追击不上,也就悻悻回返了。
进了泗州地界,官道变得宽阔,行人却是依旧稀少,周遭的景致仍然荒凉,不复往日鱼米之乡交通要道的盛况。其实,到此为止,孔晟四人就算是进了河南道境内——因为泗州此刻隶属河南道,辖临淮、涟水、徐城、下邳、宿迁、虹县六县。
换句话说,其实现在就算是进入了虢王所属、江北军的势力地盘边缘。只是江北军的主力都在彭城外围布防,严防安禄山的燕军大举进攻彭城,对身后的这一块无暇顾及罢了。
这也是洪泽水寇和车门山贼滋生并泛滥的一种重要因素。
穆长风打住马,挥了挥手,笑道:“公子,我们绕过彭城北上,至多再有两百里路就抵达睢阳了,若是快马加鞭,两日可到。此番已经进入江北地界,属于虢王李巨的势力范围,遇上安贼叛军的几率不大了。但是前面有车门山,山上有一股山贼,我们是不是要避开?”
穆长风的意思当然是问是不是要绕开车门山。这是最安全也是最保险的选择了,反正睢阳近在咫尺,也不差绕行这区区数十里路了。但孔晟早就研究过地图,车门正处在通往睢阳的必经之路上,若是避开车门,就意味着要斜着插入彭城境内。
按说进入彭城境内,在唐军管制范围内更安全,但孔晟担心自己被虢王李巨扣留在彭城——他是绝对不肯、也不甘心沦为权贵的走狗奴才的,这是他坚决婉拒凤阳郡主李萱招徕的关键所在。
为朝廷效力与在虢王帐下听命,看似差别不大,实际上是天渊之别。
孔晟沉吟着,突然轻轻道:“穆兄,你我身无财帛,只有四人四骑,未必引起山贼的觊觎吧?况且,这一路上颇有波折,总不成我们终归倒霉透顶,临了还能遇上山贼?”
离开江宁之后,遇上十年难得一见的大雪封路、与李萱的人马发生冲突、在黄岗遭遇南宫望的洪泽水寇、王家堡又与叛军交集……一路行来,可以说是艰难险阻重重,几次三番都置身于生死关头,说不尽的风波缠绕。
在孔晟看来,所谓否极泰来,他总不至于这么倒霉吧,眼看就要进入睢阳,莫不成还要遭受山贼劫掠?
穆长风大笑:“那倒也是,穆某不过是不愿意节外生枝,其实区区山贼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这一路上水寇、江北军、安贼叛军都遭遇了,谅几个小毛贼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乌显嘿嘿笑着:“公子神勇无敌,穆大侠剑术高明,再加上我们兄弟两人,何惧什么山贼?怕个卵蛋,就走车门山!”
乌解则默然不语。他生性沉默寡言,以乌显马首是瞻,很少发表个人观点。但在他心里,也是不把区区车门山贼放在眼里的。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还怕什么小沟小坎?
孔晟环视两人,微微一笑:“既然诸位都认为走车门可行,那么,我等便由此地直行吧,今晚在前面镇上歇息一宿,明日过车门山!”
翌日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