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巴闭上眼睛,半晌,终于一声长叹:“也罢,我许这孩子十年后还俗,这样,也算是两全了。”
风寻闻言微微一愣:“孩子非得出家不可吗,师父,难道就再没有其它办法?”
尊巴叹气摇头:“解咒方法只有这一个,再无其它,佛陀真身现世,原本就该皈依我宗门,终生在佛前修行,这是天命所归,如今我许他十年后还俗,擅改天意,也不知今后是福是祸……”
尊巴语声顿住,双手合十,垂目口念真言,似心有不安。
风寻见状,已明白这是师父能做到的最大让步,既能顺应天意使得转世真身归位,又不至于让俞团团母子终生分离,这的确是两全之法了。
思及此,他双手合十,感激地朝尊巴一拜,这才在俞团团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
“珠儿,”他转头看向女儿,心疼却无奈,“只有这样了。”
俞团团愣了一下,随即拼命摇头:“不,不行,绝对不行……”
“团团……”风云烈也站起身来,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小胳膊。
俞团团扭头看他,见他神色间明显已动摇,心中顿时一慌:“不,不……风云烈,你难道……难道忍心让儿子离开我们,你难道就忍心看着他那么小就去受苦受难,他才刚刚回到你身边,才刚刚认了你这个爹地,你怎么忍心……”
她摇头,眸中已泪光晶莹,神色却越加坚定:“不,我绝不同意!”
“那你的身体怎么办?”风云烈艰难开口,眸底闪过一抹痛色。
才认回儿子,一家三口终于圆满,风云烈心中其实比俞团团还要割舍不下,可是世事难两全,儿子当然重要,然而妻子的安危更让他揪心。
这圣女咒如果不解除,俞团团的身体很快便会油尽灯枯,他们一家人如果想要长久的幸福圆满,就只能有所牺牲,如果可以,风云烈怎舍得儿子去受苦,他情愿牺牲自己,也要他们母子俩生活无忧。
俞团团朝他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初墨玦,眸光晶莹流转:“我相信初墨玦,如果真有逆天改命这一说,那我更相信他,他是神医,一定能治好我的。”
辉光晶莹的小脸,满是信任的眸光,让初墨玦动容的同时,心中更是一阵酸涩,他挽唇一笑,弯月般的弧度里,抿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无奈与苦涩。
一旁,尊巴垂眸不语,似笑非笑的神色间却有着隐隐的笃定。
“舅公……”茶几前的俞诺忽然轻轻唤了一声,透着疑惑的语气。
一片沉默中,众人很容易就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视线自然而然顺着他的目光投进了电视屏幕中。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则新闻采访,而接受采访的人,正是现在处于舆论风口浪尖上的蓝逸。
俞团团惊讶地盯着电视屏幕,小脸上神色渐渐变了。
电视里,采访的内容正是围绕着微博上那条让人热议的绯闻。
也许是从未采访过蓝逸这样的人物,一贯犀利又较真的记者都正襟危坐,明显谨慎细致了许多,似生怕冒犯了眼前这位谪仙一般出尘脱俗的清雅男子。
然而面对记者试探性的提问,蓝逸没有丝毫的尴尬与回避,他自然而大方地承认自己的恋情,公开自己的取向选择,简短的几句应答,便清晰地回应了最为敏感的话题。
面对这样直白的应答,记者都有些怔愣语结。
眼前清绝雅致的男子,语声温润如空山溪涧,面容雅静似幽谷芝兰,那般淡静怡然,明明与世无争,却被这红尘浊世硬生生拽落凡尘,可他的眸光却仍无比清透干净,似一泓圣水莲池,让人不忍也不敢亵渎。
俞团团心中一酸,眼眶渐渐红了,垂落身侧的手也渐渐拳紧,小嘴咬得发疼。
她的舅舅,一直远离世俗洁身自好,现在却被迫直面无数污浊与龌龊,她本想拼尽一切去帮他隔绝开那些喧嚣滋扰,可他却不想连累自己的亲人,选择了坦然面对。
身旁,风云烈似立刻感觉到她难过的情绪,大手一直握着她的小手,忽然安慰般地紧了紧,手指在她手背上温柔地摩挲。
而坐在他们中间的风寻,却直直看着电视屏幕,看着蓝逸那熟悉而又陌生了一些的面容,深邃的眸底似掀起微澜。
“珠儿,”他忽然开口,语声里划过一丝微颤,“你……你妈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