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说到最后,耿三冲咳嗽一声,四根手指又合成拳头,吧嗒啜了一口大烟袋。
“好、好、好!太好了!”老板娘高兴地拍着小胖手,合不拢嘴:“大师就是厉害,适凶化吉、扭转乾坤,这个我就放心了!”
“哎,过了、过了!说得太过!”耿三冲吐着烟雾,连忙摆手:“风水卦相不过中道中旁门,旨在趋吉避凶、助人为善,岂敢称扭转乾坤。”
老板娘哈哈一笑,夸张地撇嘴道:“您谦虚!咱们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您,那都算是白活了。抽签算命、看宅择日,断吉凶、寻失物,辨胎儿男女,就连老人活多大阳寿都说得比毫不差,多人达官贵人想请您都请不到,我今个儿算是逮着了。”
“耿大师!”旁边欧阳贵又端起酒杯,笑道:“要说这世上的能上,能让我老欧阳佩服的,除了王剑,就属你了。来,咱们老哥俩,走一个!”
耿三冲没说话,举起小酒杯一口干了,抹了抹胡子上沾的酒渍,浑浊的眼珠中露出一道精光,打量着王剑道:“这位小兄弟,也算是咱们容县的恩人了。看样子家学渊远,莫非也是易学高手。”
“我可不敢当,善易者不卜,不占而已矣。晚辈学得的是国学德道经】。”
“你?!”王剑两句话,耿三冲脸色立刻就变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善易者不卜,不占而已矣”,这句话是孔子说的,通用的理解就是“最擅长易学的人是不会去占卜的,你没事瞎算什么劲,赶紧拉倒吧”。
听王剑说出这样的话,欧阳贵不禁一阵尴尬,暗地里给王剑施了个眼色,又举起酒杯,对耿三冲道:“大师,千万别在意,刚才剪彩仪式上,你还不知道王剑是什么人吗?他就是那个脾气,爱耍贫。来来来,王剑,大家都是朋友,陪着大师喝一杯。”
“我晕。”王剑笑了笑道:“大师,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学的是德道经,讲得是无为之治。我们理解孔子那句话的意思就是,真正精通易术的人,能够看到定数,而他们也明白,既然是定数,那么人力也就无法改变,所以占卜对于孔子、老子这样的圣贤来说,本身可有可无。”
“此话有理!”耿三冲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面色微缓。
“后面那句‘不占而已矣’呢。”王剑继续道:“就是,说有事实情,不问结果,只问应不应该去做。如果应该,排除万难,也要去完成。”
“嗯!”耿三冲用力点了点头,“这话解释得好。”
“啧啧,还真是。”旁边的欧阳若水放下筷子,看着王剑道:“王剑兄弟,怪不得我爸爸总是夸张,你的国学修养真的不一般。”
“若水哥,你过奖了,我就是耍嘴皮子的能耐。圣贤的生活态度,是我的向往,不过做为普通人,谁每天不想些柴米油盐。”王剑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对耿三冲笑道:“我其实早就想让耿叔帮着批个八字,想了半天怎么拍您马屁,没想到抄了句书上的话,还让您给想差股了。”
“噢。”耿三冲望了王剑一眼,笑了起来,“什么八字啊,让我看看。”一面说着,扭头看了看窗里的石英钟,“马上就十二点了,我师父说了,过了今天晌伙儿十二点,我的卦要是没有错的,就能跟他进山隐修了。”
“这么巧啊,那您快点给瞅瞅。”王剑连忙把武歆仁写的八字推了过去,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武歆仁和华梅还有自己都不相识,怎么就掺和着进来想一起搞希望小学呢。虽说是个好事,可是武歆仁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怪怪的。
“一九七六年,正月十八晚上十点,龙,丙辰年、乙卯月、己未日、乙刻时……”耿三冲轻咳一声,微闭着眼睛,不断掐动手指,片刻之后,突然面色大变,睁开眼,厉声喝道:“小兄弟,你欺人太甚!居然拿这种八字来耍我!”
众人皆是一惊,王剑也怔了:这老头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不过是一个八字嘛,”欧阳贵又一边圆场,“老哥干吗发那么大的火?”
“我这一生……”耿三冲面色铁青,一对圆溜溜的小眼睛凶光湛湛,扫寻了一遍众人,一字一句地念道:“我这么一最忌为阴人相命。这人是‘无命之相’,十七年前,就已经死了!”
当!
耿三冲话音刚落,墙上的石英钟突然作响,分针、时针、钞针,同时指向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