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比平常晚起了很多。
睁开眼睛后看着窗外,盛夏的雨,下起来总是格外的大,连着原本的高温也被冲得舒爽凉快了不少。
她慢吞吞的起床,洗漱,换了身衣服,吃了佣人准备好的早餐,在随便在屋子里转了转,就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坐在书房里,看着摆在案头上的闹钟——是她逛商场的时候瞧着漂亮,所以顺手买了回来。
指尖摩擦着钟面,安安静静的书房里,响着时间的滴答声魍。
这个时间,婚礼应该已经开始了罢。
随手抽了本书出来,低头开始看。
下午一点,第一个电话打进她的手机里,她抬头看过去,却是她不认识的号码,伸手滑下接听檎。
好一会儿,陆笙儿的声音才和外面的雨声混杂在一起,却是带着冷入骨髓的笑,“慕晚安,你够狠。”
晚安的嗓音很清凉,望着外面的雨,“你指的是什么,这世上最后一个也是最爱你的人终于也背弃你了吗?”
“最爱我的人?”陆笙儿在那头笑得有些尖锐,“你说的是谁,薄锦墨还是顾南城?”
晚安眯着眼睛,轻轻袅袅的答,“罗湖啊。”
电话那头是一阵死寂,随即响起一声冷笑,终于克制不住一股咬牙切齿的恨,“他算什么东西。”
她不知道陆笙儿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陆笙儿打这个电话给她是想说什么,“这世上爱你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你都失去了?”
郁少司剪出来的《人间失格》最后的主角,也唯有罗湖而已。
那个为了爱情抛弃了家庭,为人子,人夫,人父的男人,像个虔诚的膜拜者一般,为了仰慕的女人献出余生。
以郁少司的角度而言,他认为,前者是人性,后者是兽性。
他更认为,兽性才是一切生存的基础。
晚安淡淡的道,“陆笙儿,你可能不知道我拍电影的事情,但是难道你觉得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如愿披上婚纱,走进教堂么?”
“我知道。”
“那么,”晚安眼神平静,“你就只是想披上婚纱,能进一次教堂吧,所以婚礼到哪一步了,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卡在我愿意那里吗?”
冷清的教堂,男人的脚步声响起,陆笙儿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那逆光而立的男人,神色淡淡的看着她。
手指将电话挂断了。
陆笙儿将手机随后扔在地上,屏幕破碎。
她眯起眼睛,长长的笑着,“顾南城,我如今才懂,大约人人都觉得薄锦墨比你狠,其实你比他无情,”
那男人的眉眼,凉薄无物。
白色的婚纱裙摆长长的拖在地上,她踩着红色的地毯,一步步的走过去。
“他今天想杀了我,我宁愿死在他的手里……可是你呢,你阻止了他,你怎么不让他杀了我?你明明知道我宁愿死在今天。”
因为寡淡,所以无情,连着眼神都如陌生人一般。
男人身上是收工打造的西装礼服,矜贵,疏淡,手落在裤袋里,淡淡的开腔,“她活着,所以锦墨不必杀你。”
陆笙儿瞳眸睁到最大,唇颤了颤,不可思议的重复他的用词,“她活着?谁活着?”
“盛绾绾,她活着。”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顾南城仍是很淡,“她活着,你也能活着。”
陆笙儿面无表情,“不,为什么不是她死了,他们的孩子也死了,然后薄锦墨杀了我,最后他一生孤独?”
“孤独的是你,笙儿。”
陆笙儿狠狠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一张美丽的脸不知是什么表情,看上去那样的狰狞,她几步冲上前,狠狠的拽着他名贵的西装,喉间的嗓音有些歇斯底里,“为什么?为什么你连一个婚礼都不肯给我?我知道她不会放过我,但是为什么偏偏就是在今天?”
男人的眉眼未曾掀起一分波澜,“你难道不知道,她等的就是今天?”
她失去的,远远不只有这场婚礼。
电影昨晚凌晨首映,到今天中午,已经刷爆整个网络了。
罗湖的名字在电影里自然改了,但是属于他的那个角色,是他真人亲自演的,五年前的那两场车祸完完全全的重现。
从晚安入手,万能的网友已经彻彻底底的把这部电影里所有的逻辑,真实人物,一一对上了号。
她这些年塑造的公众形象全部毁于一旦。
她最大的罪恶甚至不是以这样极端的方式除去情敌,而是在那个男人因为她把自己送进了监狱,她却连他的家人跪在她的面前求她救一救他的老母,孩子,都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