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安不明白小叔对这些事的看法很正常。
在她加加减减只有十八、九年的人生里,亲人们为她营造了一个只有宠爱和鲜花蜜糖的世界,就是来到这里最初那几个月的困难,她也用自己的聪明迅速化解。
她实际上是没经历过真正苦难挫折的幸福小孩。
她习惯了这些,再看别人受苦,就会分外受不了。
可是小叔不同,当一个人见惯生死,再去看世情,真的就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也没什么事能让他接受不了。
毕竟,有什么事能比取人性命更惊世骇俗震撼人心的?
在血雨腥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磨练了那么多年,再看身边的人和事,没有什么会让他觉得不公,更没什么能让他震惊或者真正去顾忌。
他心底自有界限,只是不会让人知道而已。
周小安试图弄明白小叔心底对事物的衡量标准,却不知道,其实最重要的那一条标准就是她自己。
她的喜忧就是小叔心底最明确的那条底线,别的标准可能会随情况而变化,只有这一条,没有任何余地。
虽然她并不想说为什么不高兴,可最后还是被哄着说了出来。
周小安垂着眼睛别扭地给自己找理由,“就是觉得那个冯建国很讨厌!他算老几,跑沛州来指手画脚!”
不知不觉用上了小玫的说辞。
其实这跟周妈妈一直培养她的方向不符,周妈妈一直让她明白,情绪和喜好是自己的事,不能恃爱而矫,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最亲的亲人都不行。
可她就是忍不住要跟小叔吐槽一下这些,也想让他跟自己一起讨厌冯建国和那个咸菜缸!
其中的依赖和亲密连她自己都没发觉,沈阅海却第一时间感受到了。
他高兴地把周小安抱在怀里,像哄一个好端端忽然发了脾气又觉得自己委屈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小孩,笑容温暖声音却很严肃。
“马占山,就是那个咸菜缸,他和小茉莉的事我中午就知道了,已经让政治部去处理了,明天就会有结果,肯定不会让逼婚这种事发生在沛州军分区的。”
周小安一下来了精神,抱住他的脖子晃,“小叔!真的!”当然相信是真的!她只是太高兴了,不知道说什么了而已。
沈阅海很郑重地点头,“真的,陈景明也知道,不信你明天问你们家小玫。”
这根本不用事先打招呼套词,陈景明哪有胆子不这么哄沈玫?就是他不管,明天陈景明也得想办法把这事儿给搅黄了。
周小安软软地往小叔怀里靠,抱住他的脖子一叠声地叫他,“小叔,小叔!你好厉害!你真棒!”说一句亲一下,亮晶晶的黑眼睛里都是对他的崇拜和依赖。
沈阅海放在她背上的手一紧,搂住她的腰紧紧贴上自己。女孩儿的身体香软娇小,他好像怎么抱着她都不满足,只想让她靠自己近一点,再近一点,完完全全跟他贴紧,不要有一点距离。
可她那么娇嫩,他又不敢真的用力,只能尽量把她包裹在自己的怀里,像巨龙守护的阿肯宝石,眨一下眼睛都舍不得。
周小安在他暖融融的怀抱里获得了最大的安全感,没有了任何顾忌,说话也随心所欲起来,“那个冯建国什么时候走啊?他太讨厌了!还有那位黄老,自己说睡着就睡着,好总去找沈老,我想带沈老去吃点心都没时间!”
沈老开朗慈爱,又非常爱护周小安,她非常愿意跟这位老人接触,想带他去看沛州秋天最漂亮的梧桐林和公园里整个小山的黑加仑,还想带他去尚家花园那边的饭店去吃沛州特色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