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哲随手从麦秸垛上扯了根被压扁的麦秸,拿在手里轻轻抖着。
一边对着刘富贵道:“我这次过来,就是想当面和你聊一下的,所以,有些话也就直说了。”
刘富贵身子站得笔直。
这是从部队里养成的习惯,都几乎刻进骨子里,真的不好改。
说出的话,也带着一些干脆利索,“你尽管说,直来直去最好了,我也不用动脑子,只管听就行。”
陈哲就笑了笑,“其实想带领村民发家致富,并不是很难,难的是从思想观念上,去主动做出改变。
“就拿种地来说吧,祖祖辈辈一直都是从地里刨食,那自然就会有各自的劳作习惯或者是观念,虽然也能做到与时俱进的引进更现代化的机械化作业,但那却远远不够。
“别的不说,大型的旋耕犁、收割机、播种机等,就不是大家当前所能承担的起的,甚至是以村为单位,都有些做不到。
“而要知道,现在国外的农场里,都已经完全实现农业机械化作业了,就连打药水、晒干等,也都有了农药喷洒机、成套的烘干设备。
“像你们屯子里这小三千亩的耕地,咱们几百人得从年头忙到年尾,但人家只需要不到十个人,一年下来能忙几个月,都算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当然了,我不是说就一定需要做到那种程度,而是最起码,要从现在开始,就要转变一下固有的观念了。”
刘富贵就一脸的苦笑,“别说国外的农场了,就算咱们国内的农场,都不能完全实现农业机械化作业呢,我们一个小小的屯子,就更不用说了。”
陈哲却轻轻一笑,“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你不需要考虑别的,什么机械阿设备阿资金啊,这些都不用去想。
“你只需要琢磨好一点,那就是,如果这些都有了,你在屯子里该怎么组织生产,反正现有的联产承包责任制模式,是肯定不怎么合适的。”
刘富贵眉头轻轻蹙起,沉吟了一会儿。
然后才看了陈哲一眼,“你不会是要我再回到当初公社的路子上去吧?”
陈哲就冲他呲了下牙,“为什么不可以?”
刘富贵苦笑,“十几年前都已经证明了,那条路子是走不通的,完全不能调动村民的主观能动性嘛。”
陈哲呵呵一笑,“我也没说要照搬那老一套啊,但是合作社的模式,确实是最适合农业机械化作业的一种方式。
“因为不实行统一管理和种植,所谓的机械化作业,就肯定失去了用武之地,你不可能用这种机械设备,去以户为单位操作的,那不现实。
“但是,在保证各户土地亩数的情况下,由屯里统一集体种植和管理,然后将收成按亩数比例再分发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要知道,这会儿的农村,可不是说种啥就大家一起种啥的。
小麦的话,还大体上差不多,但小麦之后,就完全自行其事了,有的会套种春玉米,有的会收割完小麦后再种大豆或者棉花,还有的则种夏玉米。
根本不可能从统一上,去搞什么集体作业。
当然了,这个不是重点。
关键还在于老百姓对于自家土地的重视程度上,毕竟,分包到户也才过去十年刚出头而已,热乎劲儿还没过去呢。
更何况,家庭的全部经济来源,可都在那里呢。
一向求稳的农民,很少有人会去冒这个风险的。
所以,刘富贵斟酌再三,还是有些犹豫。
虽然陈哲点明了,各家的亩数还在那儿,但总有些人,是会前怕狼后怕虎的,不能怨他们目光短浅,确实只是大家都穷怕了。
现在好歹能吃饱饭了,没有人再愿意去走回头路。
陈哲也不着急,不知什么时候,手上的那几根麦秸,已经被编织成了两只蚂蚱,似模似样的,十分的传神。
杨若就一只手拿着一个,眼角带着笑,一副陶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