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这么说,我摘了眼镜,应该也看不到那些痕迹。可是……真奇怪,我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她身上的伤口。这些‘血’到底是从哪儿来的……”</p>
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雨势大了些,盖住他们本就不大的声音。</p>
此时,正厅里的几人也在低声交流。</p>
“那孩子,你见过吗?”殷红问。</p>
“是生面孔。”阿德勒耸耸肩,“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p>
“我也是。不过,看起来是天玑卿认识的人。怎么会在这里?”殷红又看向云霏,“您呢?您和天玑卿的位置近些,您见过她吗?”</p>
云霏淡淡地摇头。</p>
“这个问题,或许问开阳卿比较合适。”她看向另一侧,“如果是天玑卿的亲属或朋友,怎么会在弈家的地盘上?我们竟与这孩子共处一室长达四日。”</p>
矛头过于锋利,但开阳卿却满不在乎。</p>
“是啊,为什么呢?”她看向羿昭辰。</p>
只一眼,她便收回了视线。不然,这也太让人难堪了。羿昭辰确实处于紧张的状态。不知他是心理素质过硬,真的很善于掩饰,还是说,他本就不为这种行为感到多大程度的不安。</p>
他现在所表现的,充其量就是攥紧了手,连表情都不曾变过。</p>
等茶室的门打开,在施无弃的陪同下,黑发的小女孩走了出来。莫惟明将医疗垃圾裹在纱布中,白冷说帮他处理,他婉拒了。梧惠默默跟在他们身后,视线不自觉地瞟向地面。尚无人清理,但他们终归要清理的。</p>
墨奕走向了本属于虞颖的座位上。其他人有些惊讶,但并未干涉。她大概有自己的理由。接下来,她便将其出示给各位。</p>
“我是……天权卿·虞颖。”</p>
她开口了。梧惠浑身震了一下。</p>
那分明是墨奕自己的声音,但是——那颇有些狂妄的语调,和那个飞扬跋扈的大小姐有几分相似。也不是全然相同的,她的语气已收敛许多。</p>
她不像是那个怯懦的妖怪,也不像是顽劣的大小姐。她像另一个人,带着一种傲慢与婉约并存的从容。</p>
“这是演哪出?”</p>
殷红看了看一旁的阿德勒,又看了看回到座位的施无弃,目光顺势落到施无弃身边的墨奕身上。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诡异的兴趣,这可能不是好事。</p>
莫惟明和梧惠敏锐地观察到,云霏和羿昭辰有着不同程度的焦虑。这很好理解,只是在座的其他人,不知是怎么想的。他们一个两个都是人精,恐怕只根据表象,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p>
但更深层的原因——比如二位各自的动机,谁也不知道。</p>
也许羿晖安是知道的,但她选择保全兄弟的面子。甚至,她可能在更早前就已经知道了。她故意将所有人召集在这里,也可能是变相地给羿昭辰施压。只是看她神情里并不掩饰的惊讶,大概率,她也不清楚为何墨奕会说出这种话。</p>
她怎么会是天权卿呢?真正的天权卿,不是在睡梦里长眠吗?</p>
“你说你是天权卿,”阿德勒展露出一种真实的困惑,“有什么证据吗?我虽不曾亲眼见过虞府的那个孩子,但您的样子……恕我冒昧,实在不像一位深闺中的大小姐。”</p>
“我不需要证明。”这孩子睁着清澈的眼,“信不信是你的事。”</p>
还真有点像那孩子我行我素的作风……可是,这种自我中,透着一种与成年人周旋的智慧与胆识。</p>
她像那个孩子,但不是。至少不完全是。不符合梧惠和莫惟明的认知。</p>
那孩子——他们暂时不知该如何定义她的身份——伸出了手,直指着桌面上的点心。这些天的点心不如第一天多了,但也很丰富,偶尔会出现第一天不曾有过的花样。</p>
“我要那个。”</p>
她娇蛮地说。施无弃将盘子拉到她面前,她伸手抓起点心,并不在乎是否破坏了它精致的形象。她很快将点心塞进嘴里,碎渣洒了满桌。她又伸出油乎乎的手,指向另一个盘子。</p>
“我还要。”</p>
这倒是有些大小姐的派头了。莫惟明和梧惠对视一眼,微微点头。</p>
施无弃站起身,将周围所有的盘子端了过来。周围的人极配合地将自己的份也推了过去。他们颇有些好奇,这孩子究竟打算吃多少。她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只是不断地将食物塞进口中,稍加咀嚼就吞到肚子里。</p>
很快,九人份的餐后点心就被她一扫而空。梧惠听到白冷迟疑地问羿晖安:</p>
“还要后厨端点东西上来吗?”</p>
“不。”羿晖安说,“她会撑出问题的。”</p>
“这孩子,该不会没有饱腹的感知吧……”</p>
“不是。”施无弃反驳了莫惟明的猜想,“她只是长时间没有摄入固体形态的碳水。但的确,不能再吃了。”</p>
接着,施无弃转而对墨奕说:“你认得我吗?”</p>
自称虞颖的墨奕看向他。</p>
“你是谁?我的阿泽呢?他在哪儿?”</p>
说着,她跳下了椅子,不知要去哪儿。羿昭辰一把将她拽住,她大叫起来,狠狠咬了他一口。虽然很痛,但因为不曾料到她的举动,羿昭辰竟松开了手。恢复体能的墨奕很快跑到楼上去了,没有人追她。</p>
大约是觉得有些好笑,羿晖安真的笑出了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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