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话是说……”一旁的殷红看向他。</p>
“为什么到了这个年头，到了曜州，我们才发现这一切，才齐聚一堂？”阿德勒晃了晃酒杯，“就好像无形中，我们被命运引导至此，又被关了起来。”</p>
“呵呵呵，现在要离开曜州也是可以的。”殷红轻笑道，“但我们都因为各自的资源积累，或其他原因，无法轻易抽身。”</p>
“说到底，是因为莫玄微的原因。”施无弃直言不讳，“据我了解，他自己不会对法器展开集中研究，却能让相关的人聚在一起……即使他已与世长辞。”</p>
他的阴影一刻也不曾离开过。梧惠又涌起这种感觉。</p>
云霏忽然反驳：“我很抱歉。但我之前就想说了——你们说的那个什么，莫玄微，我根本就不认识啊？”</p>
这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她声音不大，但语气坦然又勇敢，对一切都没什么畏惧。这种自信让其他人怀疑的目光都显得动摇。</p>
“您不必着急。”羿晖安这样说了，“等待明天……或者后天，轮到您的时候，可以畅所欲言。我们还是说更要紧的事吧——施掌柜，关于这场针对所有星徒的危机，你作何打算？毕竟，虽然你提出了这种可怕的设想，但这种令人恐惧的事，也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发生。毕竟在你说出来前，大伙儿都好好过日子呢。”</p>
“并不代表不存在。”莫惟明淡淡地说，“没有查出癌症，就证明此人是健康的吗？不见得。”</p>
“真是个不错的比喻。潜伏的、无声的、增殖的、带来痛苦与死亡之物。”</p>
大概也只有殷红会对此发出赞许。</p>
施无弃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他清清嗓子接着说：</p>
“的确。虽然玉衡卿您尚不知自己，和莫玄微有什么关系，但我接下来要说的，您一定很熟悉了……明天本该是天权卿的，对吗？她不能出席。”</p>
梧惠心里打鼓。她相信，施无弃不会说一些不利于天玑卿·虞颖的话，可是其他人听了怎么想，或者会因此有什么不该有的打算，这才是她感到害怕的。</p>
九方泽还没把琉璃交出来呢……</p>
“我是熟悉。但，所以呢？”</p>
云霏面无惧色，施无弃轻轻摆了摆手。</p>
“我没有刁难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她如今的状况有些违反常理。仔细想想，在座的所有星徒，若失去性命，自己的法器会何去何从？”</p>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他什么意思。羿昭辰冷笑了一下。</p>
“还能怎么样？继承给自己人，或者给外人抢了。”</p>
隔着羿晖安，白冷看了羿昭辰一眼。但羿晖安本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施无弃。</p>
“但虞颖活着。我们都知道，琥珀具备治愈的特性。但它并不能延年益寿，真正保留一个人的生命。这一点，连砗磲、琉璃也做不到。琥珀使用太多，会让人类失去原本的特征。到那时，它才会选择新的人类。可很显然，虞颖小姐已经活到了这个份上，琥珀却还没有放弃她。”</p>
“这说明了什么？”云霏的语气冷冷的。</p>
“我再把话说清楚一些吧。进一步提示：琥珀是所有法器中残缺的。砗磲也算，但最重要的、玉化金丝的部分得以保留。然而琥珀却失去了它的核心。没错，它已经干涸了，而且在更久以前，它就被其他法器破坏了，另一角早已遗失。这一点，即使大家之前不清楚，也该在七月霏云轩的拍卖会上了解过了。”</p>
“哦！我懂了。”羿晖安爽朗地说，“只有法器才能破坏法器。那么，大家把自己的法器拿出来，相互破坏掉，让那什么神魂飞魄散，皆大欢喜。”</p>
“……”</p>
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而且，谁愿意拿出来呢。梧惠暗自叹气。</p>
“若真这么轻松，早就解决了。”施无弃说，“啊。请不要误会，我不是在质疑各位的决定。人总有自己的打算，存在一己私欲也是理所当然。问题在于，就算法器被破坏了，也未必能解决问题。我刚说关于天玑卿的事，是暗藏了一个现象的……”</p>
“法器也在依赖星徒。”莫惟明一语道破，“它必须维系自己的存在。”</p>
“是的。”施无弃点头道，“这是之前从未发生的现象。也就是说，现在的天玑卿，很有可能成为了法器的一部分……现在的她，和琥珀的空壳，才能构成完整的法器。她是‘活法器’。”</p>
听到这三个字，梧惠莫名感到一阵恶心。</p>
原本，她应该是个拥有自我意识，渴望自我价值的自由的活生生的人才对。</p>
“我想，法器的最终目的应该并不是为了占据人类，只是它别无它法。”施无弃进一步解释，“为了存续，它只能转移自己的功能。外壳破碎，它不再能实现跨越种族的交流功能；内里流失，它也不再具备治愈的疗效。可如各位所见，虽然天玑卿已经沉睡，但她仍可以不断地治愈自己。”</p>
“啊……可以这样理解吗？”殷红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法器离开她，将成为毫无用处的废品；她离开法器，也无法发挥那些特殊的作用。那，这个小姑娘本身会怎样呢？如果法器被破坏……她不会死，对吗？”</p>
“甚至会继承法器的作用。”阿德勒的眼神很奇怪，“真有意思。”</p>
“……而她的灵魂会永远迷失在另一个世界。”梧惠喃喃道。</p>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怀疑，莫惟明的选择才是对的。虞颖真的能回来吗？如果不能，寻找一个令她安息的方法，或许才是真正人道的……</p>
如果彻底摧毁法器，意味着星徒会继承它的功能，成为“活法器”，取代天神的魂魄，亦会让他们失去自我。这也是谁都不愿意发生的。</p>
楼上又传来一阵嘈杂声。羿晖安忽然不耐烦地骂起那群倒霉警卫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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