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一定以为他是服毒自尽了吧……”</p>

“正是。对生者来说，他们只会面对一具尸体。但对死者来说，他达成了目的。那种特殊的植物，如今早就绝迹了。如今的皋月君却相当执着，他生前致力于还原出那种植物的成分。为此，他寻找了许多同科、同目、同属的植物，判断它可能的进化结果，或者与它演化相似的同类。经过不断的实验，他仍未能还原出能让他踏上冥府之路的药剂……”</p>

“但他，发现了另一种。”极月君说，“使灵魂成型之物。”</p>

“可能方向找对了，也可能是误打误撞，总之……他在另一种路径上取得了成功。虽没能亲眼见到那位大人的尊容，但他的身份得到了认可。”</p>

“我也，没有见过。”极月君淡淡地说。</p>

见两人有些困惑，莺月君替她解释：“冰杪星回的遗体安置于冥府，神无君直接将岁暮胧师的铃铛带了回来。冥府仍有那位大人的余力，当祂认可时，自会建立联系。”</p>

“……倘若祂不认可呢？”梧惠问。</p>

“不会的。那位大人需要尽可能地保证黄泉十二月的人数——这证明了我们的猜想。祂的处境，会比我们想得更复杂。”</p>

“那么皋月君的配方仍存于世么？”莫惟明又问，“就算没有书面记录，他自己也一定会牢牢地记住吧？这样一来，不还是很危险吗？”</p>

施无弃答：“即使知道配方，研究所被摧毁后，也不再有什么设备具有合成的条件。没有莫玄微在，也不会有谁来统筹资源。也许有一天，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这样的人出现，可是能够用以研究的材料还有多少，人间的灵压又是否符合那时的标准，又是新的课题。”</p>

“……”</p>

听到这儿，梧惠欲言又止。虽然未说出口，莺月君还是有几分好奇。</p>

“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么？”</p>

“不……我只是觉得，和凉月君一样，他的成功——也一定建立在很多人的牺牲上吧。”</p>

“嗯。当然了。”</p>

气氛理所当然变得沉重。</p>

“等一下，这、这是不是意味着……”梧惠吞吞吐吐地说，“墨奕会有危险……”</p>

从施无弃的表情上，看不出他是否存在诸如焦虑的情绪。表现在他身上的，更多的是一种疲惫，一种由内而外的、难以忽视的磅礴的无奈。</p>

“这算是我所担心的情况之一。虽然不再具备合成条件，但我们谁都不知道，他的手中是否还存在余量。而且，就算没有这种药剂，她也会面临其他风险。不过这边的事，你们可以稍微安心些，我会请冰杪星回帮忙的。”</p>

“我可没说过，会答应你。”极月君并不配合。</p>

“你会的。你同玉衡卿合作，不就是为了借用法器吗？如今你不再需要她的帮助，自然没有理由继续与她往来。既然如此，不如和莺月君暂住此地。想来……你也厌倦了无休止地四处奔波的日子了吧？”</p>

施无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在最后一句话中，似是暗藏了很多对当事人不必多说的话内容。倒也能想来。毕竟曾作为瑶光卿的她，拥有漫长的生命。为了不招惹麻烦，她在一个地方也不能停留太久，只能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p>

“哼。”</p>

极月君的淡漠平等地给予所有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将视线落到莫惟明的身上。那种直视令他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心里发毛。就好像极月君想说什么，却又不打算说。而这些未说出口的，则有着相当沉重的分量。</p>

他担心，极月君会把矛头指向九方泽。</p>

虽然不知与阿德勒等人的纠纷从何而来，但她一部分曾维持她生命的琉璃心，确实在九方泽手里。不知她现在是否知情，但，自己恐怕要加快速度了。</p>

“那是一个，欲望很深的女人。”极月君突然说，“但她的欲望本身，却十分肤浅。这就是我的评价。更多的，我不想说。”</p>

梧惠试探着问：“难道，您曾经想要借她的埙，破坏自己的魂魄吗？”</p>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极月君反问她。</p>

“比如……达到寻死的目的？”</p>

“哈……”极月君舒了口气，算得上有些夸张，“你听谁说的？”</p>

她把“谁”字咬得很重，像是意有所指。梧惠心虚地想起莫恩，什么都没敢说。</p>

“我、我猜的。”</p>

“死，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不是目的本身。此前，我确实受觉魄丧失之痛，痛不欲生，才会想到死。但死亡本身，并非最终的手段。我若能活，倒也不必寻死觅活。埙，作用于识魄，识魄则影响人的记忆。埙可造梦，亦可抹消、替代人的记忆。霏云轩那群人，一定给虞颖带来了不好的记忆。我本想借此解除这些控制，不过，还是太晚了。”</p>

“原来您不是坏人……”</p>

“你什么意思。”</p>

看来是梧惠先入为主了，她感到抱歉。</p>

“所以……换一下吧。”施无弃协调道，“对于那姑娘的事，相信二位正在积极寻找妥善的办法。”</p>

梧惠看着莫惟明。他没说话，不知道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而极月君呢？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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