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黄泉十二月 第二百二十七回:画沙聚米(2 / 2)

白夜浮生录 夜厌白 1838 字 2022-10-02

水无君纤瘦的身形上挂着那些沉重的刀剑,进来时还在门框上微微磕碰了一下。当他走进屋时,狭小的店铺显得更加逼仄了。比起上次在绢云山相见,他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板着个脸,像是别人欠了他千八百银锭,或者黄金。

如月君接着说“也算请他做个公证。水无君也都听见了……”

然后她回过头,有些快活地对成幽说“您想与我较量些什么?”

“画、武、毒。”他吐口而出。

水无君见面第一次开口,话里没有任何感情。

“您是有备而来。”

“或许吧。”

“为期一年,如何?”如月说。

“当然没问题。”事情太过顺利,令成幽感到不可思议,他接着问,“赌什么?”

“赌你想要的东西。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

山海他们都不明白如月君是何用意。

成幽道“不。您的名字比我的要贵重得多……”

“都是名字罢了。我说过,没有什么价值上的高低贵贱。”

“既然您觉得妥当。”

“那么现在就开始了。”

“现在?”

如月君不再回话,她与水无君擦肩而过,消失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上。水无君并未回头,即使在成幽冲出门去时也没有。黛鸾站不住了,她也跑过去,水无君看了她一眼。来到门口时,黛鸾追出门看,哪儿也找不到那两人的影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这一幕,令她不禁想起锦桐乡时与如月君的“离别”。

她们或许还会再见,但黛鸾心有不甘。她闷闷不乐地走回来,忍不住抱怨

“这到底都算什么事儿嘛……而且赌名字,名字有什么好赌的?若是妖怪,倒还能收为式神,可人类的名字并没有价……并没有什么作用。六道无常的称号背负着无数责任,他根本承担不起!阎罗魔会认可他吗?而且,如月君怎么能把它给出去呢?”

这些问题山海他们也很想知道。尤其是慕琬,她感觉自己看了一出很烂的戏。剧本没问题,但有个戏子不行。究其原因,可能是她本身就对他好感有限。

“他还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慕琬如此评价,“他只想证明自己。”

“他可能是活得太久了。普通的人,都会在漫长的时光里被消磨心智。”

不知为何,两个姑娘瞟了一眼施无弃,这令他有些不满。

“喂,不要把我和那种人相提并论。”他拍了拍靠在墙上留下的灰,“好了,言归正传。请问水无君……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山海他们没敢说话。云戈一直在看,他又不瞎。水无君也知道他是谁。他们很担心讲这件事说出来,好不容易平静些的场面会更加混乱。他们不得不安慰自己,保持沉默并不算欺瞒,符合时宜的闭嘴姑且也算善举——至少现在不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如月君在这里,我来找她。我们的事已经说完了,她说,可以拜托你们。”

“……”

如月君又擅自替他们接下了什么活?

“作为交换……”他接着说,“我需要告诉他一些事。”

水无君抬手指向云戈。后者的表情倒是很镇定,可山海不由得捏了把汗。

这时候,那两个学徒突然回来了。两人灰心丧气的,一个人一手提了个纸包,一个人一手捏了个酒葫芦。他们说

“酒倒是买回来了,鸡是真没有。他们家剩了两个烧饼,您借着味儿凑合吃吧……”

云戈摆摆手,让他们随便放在哪儿。年龄小的那个一眼看到他手上的血迹,立刻上前。

“您这是怎么搞的?哎呀,桌子都破了。哎哎,师兄你打点水来,我去找找纱布。这是怎么搞的?莫非你们……”

“和我们可没关系啊——”慕琬面露难色,“事情说来复杂。不过我们也觉得,先替他包扎是最要紧的事儿。”

店里闹哄哄的,云戈却不以为意。他丝毫不觉得疼,只是紧盯着水无君的眼睛,问

“你要说什么?你先说。”

“令堂……”

“是你杀的?”

他的语气有种意料外的平静,但其他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那俩学徒也不知所措。

“是。”水无君承认了。

云戈得到了答案,不知与他设想的是否一致。他看不出他是无常,但能猜到。在小伙子的搀扶下,他坐到最近的那张凳子上,手有些抖,像是终于感觉到了疼痛。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又呼出来。

“您别气着了……”黛鸾小心地说。

“没事。”他摇摇头,“我知道,他是因公办事。我知道……虽说我理应讨厌无常,却始终恨不起来。看你那身行头,应该是伏松风待·水无君。您是家父生前最敬仰的刀匠,也是我最敬仰的。但我的敬爱,或许不如父亲那般深厚。而我也只会折腾银饰,此外一点儿长处也不曾继承。”

“我要说的并非此事。”水无君面不改色,“对您来说,或许是个好消息。”

“是么?能是多好的消息。”

“您父亲不是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