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把两个爪子握得更紧,闭眼忍耐。
硬了,鼠鼠的拳头硬了。
“总之,你们好好看家。”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神谷重新站直身体。
他该走了。
这时候背着晴天娃娃的日和坊,努力踮脚朝他挥手告别,温声细语:“神谷大人,路上小心,武运昌隆!”
啪嗒。
大门关上。
垢尝当即扯下脖子上的方巾,朝着玄关地板上的刺眼红蜡笔字迹扑去。
而悟则是咂了咂嘴,看起来对神谷和玛丽的离开然不在乎,快速转身去了楼上。
……
二楼的书房。
拉着窗帘,没有开灯。
悟趴在窗台上,将窗帘扯开一道缝。
她看着神谷上了幽灵车,看着幽灵车荡开虚幻透明的波纹,于街道上急行消失不见。
“玛丽又被神谷川那个坏家伙带走了……也不知道他们这次去青森的海岛会不会顺利,会不会遇到危险……要是我能随意开未来视就好了。”
悟这样想着。
刚才在楼下同神谷道别时没有流露出来的情绪,这下子完反应在了脸上。
唰唰。
有一些红色的细线透过书房的门缝底下钻入房间,蔓延到门上,变得如有实体,轻易就打开了房门的反锁,并且拉开门。
悟回头,看到半截红蜡笔在半掩的门口小心探头探脑,不禁有些生气:
“为什么随便开门!我都反锁了,就是不想让人进来的意思,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总是缠着我啊,这样子是会让人讨厌的你知道吗?”
真是的,这孩子实在太没有分寸和边界感了!
而且被人看见,我其实对玛丽和神谷川那家伙这趟出远门离开感到担心什么的……
因为羞恼,加上性格使然,悟对彩织喊得稍微有点大声。
小蜡笔微微朝门外退了退,在空中愣了一会,才没精打采落下来,写道:
“对不起,悟姐姐。彩织,只是想找你玩。别生我的气,彩织,知道错了,再也不开你的门了。”
“咕……”
悟看向地板上有些刺眼的蜡笔字迹。
恍忽间仿佛瞅见一个扎单马尾的小女孩,双手捏着衣角,垂头不知所措,惶恐无助地站在那里。
红蜡笔从地上晃晃悠悠飘起来,似乎是打算从悟的房间口离开。
“等……等一下!”小悟连忙开口把她叫住,“我刚刚的意思……刚刚的意思是,总之不是说你讨厌,就是让你也找点自己的事情做。”
“纱织,没有事情可以做。”
“哪里没有,神谷川那家伙不是叫你保护好他的家,给我稍微上心一点啊……呃,算了,这种事情,好像只要你待在家里就算已经在做了。”
悟这样说着,靠墙坐下。
她纤细的双臂环抱住自己的膝盖,下巴也顶在膝盖上。
被光滑白色丝袜包裹的脚趾微微蜷缩,摩挲地板。
沉吟了一小会,悟埋低下脸,声音变得细小:“如果你实在没事情做,要不要,进来玩游戏?”
“彩织,要玩!”
门口原本还在低落的红蜡笔似乎是很好哄的样子,一下子就情绪高昂起来。
“那我看看神谷川那家伙都给我买了什么游戏。”悟松了一口,“唔,两个人玩的话,我看看,我看看……分手餐厅,二人成行什么的……”
电视和游戏主机连接。
悟给自己拿了个坐垫垫到了屁股下,也顺手给彩织拿了一个。
半截红蜡笔斜躺到了柔软的坐垫上,一条条潦草的涂鸦红线蔓延而出,汇聚成稚嫩双手的形状,捧起了游戏手柄。
电视屏幕里面光影变幻。
“……彩织你去拉左边的机关啦,真是的,明明那么明显诶。”
悟一向习惯于隔着网络或者电话,向人类恶作剧,作威作福。
不太喜欢和别人直接接触相处。
但偶尔又会因此感到寂寞。
“喂,彩织。就是那个……如果你非要叫欧内酱的话,也、也随你便啦。我不是愿意和你亲近的意思哦,我就是,就是不想跟小孩子计较。”
……
大栗岛,日本东北海域上的一个不起眼小岛。
岛屿上以前有个小渔村,就叫大栗村。
村里的人都已捕鱼为生。
近现代,大栗村已经发展成一个小镇子大小的规模了,镇子里只有千百人居住。
岛内有乡镇学校和医疗机构。
而捕鱼依旧是大栗岛人最主要的谋生手段。
大栗岛在地理位置上更靠近北海道的函馆市,但是行政规划上划分在青森县的陆奥市。
神谷川在中午抵达青森机场,转乘巴士去了陆奥。
在陆奥随便吃了顿午饭,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在海湾坐上了前往大栗岛的轮渡。
去往大栗岛的船,一天只有一班。
而且因为现在不是节假日,坐船的人很少。
神谷川不太习惯于坐船。
不停摇晃的船身,难闻的机油味,以及船舱里不流通的空气,让他感觉到不适。
动用了阿哞呼吸法强制控制身体,才勉强保障了自己不至于晕船。
在神谷后两排位置,坐了两个三四十岁的妇女。
皮肤颜色都偏暗,长年接受日照的样子,估计是大栗岛上的居民。
她们上船后一直在讲话,嗓门有点大——
“……从今年9月海捕开始到现在,我家男人就没收到多少渔获。”
“谁说不是呢?而且不只是我们岛啊,我听说青森的其他地方,还有北海道的渔村,今年的海捕收获都非常差。电视里的专家说什么气温,什么洋流之类的原因,我是听不懂啊。我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今年得是个几十年难遇的饥年,这个冬天不好过啊。”
“是啊,不好过,岛上其他人也都在抱怨来着。大田先生知道吗?住在镇东的那个单身汉,我听说他把所有积蓄都拿来买渔船了,还欠了不少钱。今年要是继续是这样的收成,大田先生债台高筑,听说都想轻生了。”
“唉,大家都不好过……”
“……”
神谷川靠在靠窗的座位休息,听着那两位妇女抱怨今年渔获收入如何如何不行,时不时看一眼窗外。
海面上能看到一座规模不小的岛屿,似乎就在不远处,但轮渡开了许久许久,却仍然没有到达,仿佛停在海面上寸步未移动,令人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