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种事,最真实的答桉就已经是深渊之下的光景。
好可怕。
赵一酒胃里一阵翻涌,有种想吐的,头也昏昏沉沉。
那个场面,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次推演都要可怕,光是想象,都觉得像是地狱。
但伶人还没说完,他的余光看见虞幸的表情也有些僵硬凝固,哼笑一声,摇摇头,继续对赵一酒说:“这也只是你的绝望而已,你应该也从来没想过,在你希望阿幸活着的时候,他却会见证着你们——你,你的哥哥,你们破镜中的每一个人,逐渐衰老,直到死亡。”
“你们是会死的呀,自私的小东西,到最后,再一次体会孤独的人,还是阿幸。”
孤独是一种凌迟。
每一个长生者,都要被千刀万剐。
“我……”赵一酒急促的呼吸着,这一刻,他突然惊恐地发现,他觉得死亡也还不错。
这是不对的。
这是不对的。
可是,对虞幸来说,死亡,才是更好的归宿……
不!这是不对的!
“哈哈哈哈哈……这个人真的很会洗脑啊,你也就这么弱,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灵魂深处,一个被压抑着的声音带着无边的恶意翻涌上来。
“你为什么不接受我,要是你接受了我,就不会在这个时候露出这么狼狈的一面,赵一酒。”那声音说,“你不想让虞幸死,那就让自己也一样永生啊……愚蠢。”
“你知道伶人后面要说什么吗?他要说,所以呀,只有他最适合站在虞幸身边,他们都是怪物,可以永远永远永远永远的,一起活着。”
“你觉得虞幸会认同吗?”
“为什么你不能变得和伶人一样,加入那场孤寂的狂欢?把你自己,把哥哥,把所有你在乎的人,全都变成一样的怪物。”
“怪物也没什么不好,虞幸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他是个怪物,他却这么好。赵一酒,别太废物了,还没到那时候,你到底怕什么?”
喋喋不休的呓语冲破了理智,赵一酒的眼底涌上一片血红,他喘了口气,碎发下已然是一双属于鬼物的眼睛。
伶人笑意深了点。
但他没再继续说,厉鬼意识预判的那些话,一句都没有。
他只是彬彬有礼地退后两步,转向虞幸:“其实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吧?但这种事情,一直瞒着也没用,他们迟早该想到的……哪怕他们并不愿意想。”
“你不会有永远的朋友的。”伶人眼中竟然生出些许歉意,“你只会拥有永远的敌人。”
“或许吧。”虞幸恹仄起来。
他觉得,可能是胸口那个烙纹的原因,影响着他的大脑,扭曲着他的思维,让他在此刻有点累,所以不想去编织另一个美好的愿景去安慰他的队友。
因为。
伶人说的并没有错,曾经那么多年他都执着于孤身一人,就是早知这个结果。
只是凭什么,这些话偏偏是由伶人揭破,他还想……再找一个更好的机会……
“不是这样的。”赵一酒的声音里压抑着某种似乎随时都会破土而出的痛苦和分裂,他的手紧紧攥住虞幸的小臂,有些艰涩地重复,“不是这样的。”
虞幸愕然看见了一双深红鬼眼,他心头一紧,本以为是厉鬼意识占据了赵一酒的神智,但再看一眼,他就知道并没有。
赵一酒阴郁的面容染上一丝丝不易察觉地恳求:“没有终点,不要说这个了。”
“虞幸,我——有点压制不住‘它’,你把我打晕,快点!”
他忍耐着,与另一个自己争夺自我。
虞幸根本来不及问什么,对赵一酒的信任占据了完全的上风,毫无迟疑地张开手,摁在了赵一酒额头。
诅咒之力随之笼罩,瞬间让赵一酒失去意识。
人软软的倒下,虞幸将他扶着放到桌椅边倚靠,抹了把他被汗湿的额头,叹了口气,转向伶人:“你今天话有点多,多得不像你。”
或者说从伶人倒掉那杯茶开始,他就觉得伶人有些微妙的不同。
“交易成立,你欠我一个条件。”伶人不答,只提醒了一句,然后道,“带上他吧,我们该出去了。”
“指引我们来的那个老人,是个不喜欢打扰别人聊天的人啊,我们说了这么久,他在外面大概也等累了。”
“门票已经有了归属,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