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小的送夫人到将军处,把今儿的话告诉了将军?」
李月娇舒舒服服地坐在车内,靠着车壁,笑道:
「不必了,世子如今军务政务缠身,还有淮王掣肘,不知真假的话,先不必惊动他。」
「不知真假」四个字,李月娇咬得极重。
「是,小的明白了,」胡荣一琢磨便懂了,放下这话不提,而是问道,「那夫人要去城北哪家?」
「逸云楼,之前就听人说那家的烧鹅做得很好,忽然想尝尝了。」李月娇笑说。
「是,夫人和云团姑娘坐好,昨夜雪后,城北的地会更滑些。」
「好,胡大哥慢慢行就是了。」
云团等他们说完了话,才小心翼翼地问李月娇道:「小姐,那个齐少爷的话,是真的吗?」
李月娇琢磨了一番,犹豫道:「怎么说呢?那位齐姑娘讨厌我,要寻我的晦气,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但你要说他的话有多真,也未必是真,只是吧——」
她指着自己的鼻尖问云团:「云团你瞧,你家小姐我像个傻子吗?」
「怎么会呢?」云团笑道,「小姐只是懒些,聪明着呢。」
「这丫头,夸我还是损我呢?」李月娇笑闹着拍了她一下,云团笑嘻嘻地躲开了。
李月娇和云团闹了一阵子,重新坐好,笑道:「之前那么多事情发生了,估计也没人真会拿我当傻子,所以啊,齐四少爷这叫阳谋。」
「什么?」云团不解地问。
李月娇两手一摊:「两边下注喽,若是齐姑娘不寻我的麻烦,这事儿只当没有发生过,但若是齐姑娘来寻我的麻烦,寻成了,齐家不吃亏,没寻成,齐四少爷可是提前来同我报信,与那齐姑娘割席了的,那便是世子,怕也不好寻齐家的不是吧?」
云团惊讶地半张着嘴,好半天才道:「竟然是这样的吗?那岂不是他们总不吃亏?这不成了墙头草?」
李月娇叹了一口气:「不然你以为,齐家是怎么成了北疆的六族之一?这也不叫墙头草,叫两头下注,郡主之前教给过我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想法呢,今儿亲眼见了才明白,果然难缠。」
云团更觉得深奥了:
「那小姐今后,还是小心些的好,正月里就别出门了吧,这安化郡里,不是憋着杀六哥的,就是憋着寻小姐事的,还有那什么陈国残兵,太吓人了。」
「不妨事的,」
李月娇笑着,拍了拍藏在手腕上的袖箭,「有这个,不怕的。」
云团却觉得更不可靠了:「算了吧,小姐那袖箭,十支箭打不中一个,再伤了自己。」
李月娇娇嗔道:「怎么说话呢,胡家两个哥哥用得就很好嘛。」
「可是小姐和六哥,也不是胡家哥哥啊。」云团直白地指出。
李月娇忽然不想理会云团了。
胡荣慢慢悠悠地将羊车赶到了北城。
纵然如今诸事烦乱得很,前段日子还有过围城之危,但城北的繁华却是依旧如故,一路过去,竟然还有两家新铺子开业。
一个是瓦舍戏楼,一个是金银首饰铺子。
羊车停在了那逸云楼门前,那店家早就认出车来了,掌柜的亲自出来迎了李月娇,好话说了一车。
李月娇笑盈盈地下了车,看了一眼旁边首饰铺子舞龙、放爆竹的热闹光景。
令人意外的是,那身材过于壮硕的冯掌柜竟然也在首饰铺门前,和几个着裘衣、穿大氅的男人谈笑风生的。
「好热闹,」李月娇边往里里走,边问逸云楼的掌柜,「想必掌柜的今儿也生意兴隆吧?」
掌柜的陪笑道:「托夫人的吉言,果然生意兴隆得很。」
李月娇向内走着,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云团道:「云团,你去那店里瞧瞧东西怎样,若是有好的,就选些回去,给你和那四个翠戴。」
云团看着李月娇的目光,心下明白,笑说:「我今儿可只拿了小姐的钱袋子。」
「那便从我那钱袋子里出。」李月娇笑说。
云团笑着答应了去了,那逸云楼掌柜的很有眼色,立刻让自家一个跑堂的伙计跟着云团去了。
李月娇不多说别的,只上了二楼,挑了个安静,不当街,临着逸云楼后院的雅间,点了菜后,便让掌柜的自便去了。
胡荣见这附近无事,便要退出去,李月娇拗不过他,正要让他在一楼大堂点些吃的,一个身影忽得就抢进了雅间之中。
李月娇吓了一跳,胡荣乍见如此鬼魅的身法,只觉与那日来刺杀之人是一宗,当下大惊,立刻护住李月娇要动手对敌,却听见一个女声低语道:
「夫人,是我,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