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支飞箭到的时候,李月娇已经蹲在了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将自己裹在斗篷里缩到最小,生怕自己多动一下,便会被人挟持,给胡荣添了麻烦。
如此紧张,让她的听感更敏锐,将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听得清楚。
胡荣飞身感到,脚尖踢到了那飞箭尾羽,那飞箭歪斜,再次穿过众人,钉在了门上。
胡荣落地时,已扯着李月娇的斗篷,将人拦在身后,抬眼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而本在门房里坐着的胡沐,在觉察到有人偷袭的时候,已经从屋中冲出来,翻身跃上屋顶,去对付那一身雪白衣服,与雪后天地同色的蒙面刺客。
两支飞箭未中,那刺客并不恋战,在胡沐跃上房顶时,向着李月娇的方向射出第三箭,转身便逃。
刺客身形移动之快,超出胡沐的意料。
在李月娇的院子里,两支箭矢奔来的方向都是李月娇,所有人自然以为是冲着李月娇来的。
岂料第三支飞箭飞来的时候,胡荣脸色再变,一边不敢离远了李月娇,只以身躯拦在李月娇之前,一边仗着自己手长腿长,在箭矢到了郑小西鼻尖的千钧一发之际,愣是以手将箭握住。
种种危机,不过瞬息,各屋中病的没病的都跑了出来,目瞪口呆地张望发生了什么;而身在其中的郑小西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李月娇先醒过神来了,吃惊地看向郑小西。
怎么他们要杀的人,竟然是六哥哥?
胡荣更是迅速地打量了郑小西一眼,眼见着院子里老弱妇孺都出来了,立刻对着要追那刺客的胡沐道:
「二弟!当心调虎离山!」
只他一个人,可护不这满院子的妇孺。
胡沐本已经飞身跃出了,听见胡荣的话回思过来,内心一阵后怕,不敢再追,而是干脆站在了房顶,四下警惕着,口中问道:
「大哥,没事儿吧?」
「我无妨,」胡荣应声,再看了僵在当地的郑小西一眼,回身对李月娇一礼之后问,「夫人可有受伤?」
而这时候,满院子的人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都惊慌失措起来,尤其是是云团,刚刚红晕了些的脸色再次变得煞白,扑过来上下打量着李月娇,哭腔道: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李月娇立刻安抚她,又对紧张的秦乐道,「师姐,你带她们回屋去,这儿没事的。」
「怎么叫没事?」秦乐看了一眼那钉在门框上的箭,腿都软了,「有,有人要刺杀你呢。」
「哪儿这么夸张了,」李月娇胡作轻松地说了一句,紧接着又板着脸道,「若真是有人来刺杀,你们又能做什么?都跑出来了,岂不是给胡家二位哥哥添乱?快回去,我没事。」
她说着,推了一下云团,又对众人吩咐道:
「今后再有这样的事情,都在自己屋中待好了不许出来,咱们这院子不大但也不小,两个胡家哥哥也照料不来的。」
云团还不放心她,但听她如此说,只能被秦乐扶着,一步三回头地,听话回房间去了。
李月娇打发了众人,这才看向惊魂仍未定的郑小西,用力压平语气,和缓问道:
「六哥哥,他们不是来杀我的,是来杀你的。」
「啊?啊——」郑小西一脸茫然地看着李月娇,打了个哆嗦,慌乱道,「我,我,我不知道啊,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呢?李月娇歪了下头,疑惑地打量着郑小西。
她信郑小西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已经定了,却忽然冒出来个刺客要杀他。
她自幼和郑小西一起长大,深知他沉迷医道,为人更是少言谨行,
在京时便是万福大街上有名的年轻老好人,是比她爹还温吞的好人。
因此郑小西绝不可能得罪人的,所以今天的刺杀,只能是因为此前事情的余波。
但,为什么呢?
六哥哥不是没瞧见那些人的脸吗?
「六哥哥,」她凑近了些,软言安慰他道,「六哥哥你别紧张,有胡家两个哥哥,定然能保护你平安的,方才你和我说的事情可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忽略的事情?」
郑小西今儿刚从李月娇口中得知事情解决了,提起的心本是放下来的,偏生忽又遇人刺杀,之前被追杀的恐惧再浮上来时,已被成倍放大了。
他的脑子只剩一团浆糊,别说细节,连自己到底在哪儿都要忘了。
他只是摇头,嘴唇轻轻抖着,喃喃道:「我不知道……大妹妹,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他也想回忆起细节,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自己更没用了。
李月娇见他目光都直了,担心他受刺激太过,也暗悔自己太急了,忙拉着他往厅内去,口中语气更和缓了:
「六哥哥别急,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她说着,回头对在院中僵硬站着的卫鸿道:
「卫大夫,你看看我六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