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娇儿一夜辗转,至三更才迷糊睡着,不到五更便醒了。
云团在旁边睡得正香,因此她不起来,只看着床顶出身,反复琢磨陈娘子的事情,但总也想不通。
她猜测或许陈娘子是陈国细作?但她和薛镇连孩子都有了,那一起少说也有一年多了。
如今她已经认识到薛镇的心思深沉与薄情寡义,不信他会轻易上这样的当,看不出陈娘子的身份。
再或者,他带她回来已是局?
薛镇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算计的?
李娇儿想到天已大明。
云团也起来,服侍她更衣梳头,吃过早饭,李娇儿仍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
李赋看她一早起来就顶着双哭肿的红眼睛发呆,担心女儿郁结在心,便张罗着要带她到城外采药。
他是大夫,知道大悲大怒之后,闷在家中更易多思忧虑,不如出去走走,散了心中郁气才好。
李娇儿知道父亲的好意,可她心累犯懒,便道:“爹,前儿才出事,如今街上都是军爷,不如在家呆着吧。”
她如今连机巧阁都不想去。
况且外面陈国人想要的是她,虽然薛镇说有人保护她,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李赋反劝她:“就因为此时城内城外都是军爷,才安全些。咱们赶了驴车到盘山去,看看光景也好,何必在家里闷着养蘑菇?”
如今天下未归一统,边境常有战事,因此马为官管,不许普通百姓用,因为民间无论穷富,最多只能骑驴、坐驴车。
李娇儿无法,只得磨磨蹭蹭地换了她日常做木工时穿的色素面衣裙,卸了金银首饰,只带木簪和耳坠子,还让云团也换了布衣,一同去。
云团挺想她出去转转的,因此还絮絮叨叨地开导她。
李娇儿磨蹭了快半个时辰才整理好,又犹豫了会儿,到底还是将薛镇给她的银哨子放在了荷包里。
李赋的兴致依旧很高,背着药篓,叮嘱郑小西说今日哪个要来取药,哪个要来复诊等事:
“若无紧要事,只让人等等,我和你大妹妹下晌便能回来。”
“是,师父与大妹妹也注意安全。”郑小西说着,送了他们到店前,看着他们上了驴车,缓缓往前,才回去。
*
街上差役、褐衣人仍有很多,他们没走几步便有人盘查,过重要街口的时候,都要被人拦下来问询几句。
一直到城门处盘查更为严厉,无论进出,不但要查过所,身上有伤痕的、非京城口音的,都会被拉到一旁详细查问。
不过轮到李家父女,虽然也被盘查,但几个城门吏显然认出了李娇儿,对视一眼,登记过所之后,便客客气气地让他们出城了。
到了城郊外,路边果然仍有许多差役,几步一岗,如临大敌般扫视过路的每一个人。
李赋赶着驴车,见状叹道:“如今顺利出城,我们还是沾了安阳侯府的光。”
李娇儿跟着一笑。
她昨日哭过,已想明白如今无法和离,是因她不足以护住家人,才被薛镇辖制。
想通了,气就平了,不再愤懑。
今天不行,就等到她能护住家人时,再与他和离。
她将不甘掩住,抱膝坐在车边:“爹爹是大夫,我是机巧阁的少东家,没有他,咱们顶多出入时麻烦些而已,算不得沾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