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太仍记得女儿唐瑛说起这些工匠技艺来,娓娓道来,平和谦逊的语气。
但眼中的光,却是炽烈热爱。
女儿亡故后,可惜外孙女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她也以为自己再看不见那样的神情了。
却在今天,意外地再次看见了。
李娇儿被张老太太眼中的怀念勾起了伤心,柔声道:“外祖母,我比娘还差得远呢。”
张老太太怜惜地抬手,摸着她的脸:“娇娇这样子,就很好……你啊又憨又柔,你爹更是软脾气,我总怕你吃亏,不过现在见你和世子这般好,我就放心了。”
李娇儿梗了一下,云团垂下头,不敢看。
旁边的秦乐,五官都纠结在一处了,忍了好半天才嘟囔道:“和世子有什么关系?”
张老太太瞪了她一眼:“要不是为了世子不忧心,娇娇也不会这样用心。”
“……”李娇儿竟无法反驳。
外祖母的话,虽然猜得南辕北辙,结论竟然殊途同归。
张老太太的细心都在雕刻技法上,不在人心之算,因此愣是没看出屋中三人的古怪,只为李娇儿的选择欣慰。
她纵容溺爱她,其实是因为她不大会教养孩子,所以无论是女儿还是外孙女,她都由着她们的性子。
但作为长辈,她仍会担心孩子的未来,更觉得无论男女,有一技傍身才是最好的。
只是啊,女儿对工匠技艺的追逐过于狂热,而外孙女的性子又太懒散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学。
到最后,女儿早逝,外孙女的婚事又过于高攀。
张老太太以前怕李娇儿在高门之中受气,好在郡主很喜欢她,世子名声也好。
可别人喜欢,不如自己立住。
这次陈国使臣事出,若李娇儿真能解朝廷之困,那才真的立稳了,甚至郡主将来辞世,再或者世子见异思迁,都无法动摇她的地位。
终得安心的张老太太叮嘱道:“你做出来之后,还是给了世子让他去,才安全些。”
两天没听见的人,如今从自家外祖母口中说出,又有如此误会,让李娇儿未免心闷,不过她知道外祖母是全心为她着想,便点头附和道:
“外祖母放心,我晓得了。”
张老太太又和李娇儿议了议那掌中珍,便叫上秦乐一同出去,安排机巧阁的其他事。
李娇儿坐在榻上坐着,在纸上写写画画,心内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云团在旁陪着,低声劝她。
不多时,秦乐进来了,见她这样,无奈道:“你就打算瞒着?”
“事情未定,何必多言?”李娇儿打起精神来,“不提他了,外祖母刚才说匣子内也当好生雕刻,才显得更贵重,我在想图样子,师姐看看?”
“这等细致活我做不来,你就听师祖的便好,但若连机括上都要雕刻或描绘,多少对机括都有影响,要算准才行。”秦乐坐在对面,看着李娇儿描绘的图纸,如是道。
见李娇儿依旧深思不属,她想了想,道:“娇娇,看来事情真的被你说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