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嗜甜,一直到十多岁了,还很喜欢吃甜食。只是后头不爱吃了,也不只是不爱吃甜食了,而是从前他喜爱的他都不爱了。
萧珏摇了摇头,问:“什么时辰了?”
“申时末了。”
“我舅舅他们人在何处?”
“说是在酒楼里。”
……
茶壶巷这边,姜桃他们从县衙回去之后就开始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几个小的去了卫家上课,沈时恩去了采石场上工。
王氏和李氏她们一大早就来姜家做工了,也没去县衙看热闹。
但是后头捕快来姜家检验过火油的痕迹,小县城里又没有秘密,所以很快大家伙儿就都知道了这件事。
“糟心肝烂肚肠的浑蛋,就是见不得人好!”王氏最是气愤不过,若不是知道楚鹤翔已经被关进大牢,她是恨不能立刻就去找楚鹤翔拼命。
李氏如今虽今非昔比,立起来了,但到底胆子还是小一些,心有余悸道:“幸亏那两个蠢贼没得手,不然我们这里这样多的房舍这样多的人,一把火放下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其他人虽然不住在这里,但也都十分生气。
姜桃创办绣坊的时候想着眼下女人处境不易,能帮她们一点是一点,同时也能为自己盈利,成就双赢的局面。但也并没有说非要处境困难地才能来学,但是巧合的是,后头招进来的新人都是从前过得十分不好的。
想想也是,她们又不像王氏李氏那样认识姜桃,能信任她不是那等设江湖骗局的人。普通人一瞧坐镇的姜桃那样面嫩,又要签下厚厚一叠契约,总是有些犹豫的。也只有境况实在不好,生活都快过不下去的,才能孤注一掷地敢于尝试。
她们要么没了丈夫或者孩子,要么就是穷的饭都吃不上了,好不容易在这小绣坊里学了一点手艺,大大地改善了生活,如何能忍受旁人意图破坏她们得来不易的幸福日子呢?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说这就去联系亲朋好友写个万民书请愿,让知县务必对楚鹤翔重判。
这是她们的心意,姜桃就也没拦着,尽管她觉得万民书未必有用。
楚鹤翔到底是楚家长孙,他成了重刑犯,对楚家多少会有些影响,尽管他是罪有应得,但楚家的长辈肯定不会放任不管。楚家虽然在官场上没有人脉,但银钱却多得很。
楚鹤翔的恶行并没有酿成难以收拾的惨剧,楚家只要肯花大笔银钱疏通,至多关上一阵,他就会被放出去。
恶人没有恶报,那是姜桃不想看到的结局,但情势就是比人强,她也没有办法。
等绣娘们都去忙活了,她收拾了一下去见了苏如是。
苏如是上午就听到了消息,见了她才呼出一口长气,“见到你没事我才放心。”
姜桃也不瞒她,把整件事从头到尾仔细说了一遍。
“我从前只觉得楚鹤翔市侩油滑,令人不喜。没想到他竟然生了那样一副黑心肠。”苏如是沉着脸痛斥了楚鹤翔几句,随即又想到自己留在此处是为了护着徒弟,没想到引来一个楚鹤翔,差点就害了徒弟的性命,一时间更是愧疚得无以复加。
姜桃看苏如是情绪不对就立刻笑道:“这不是没事儿嘛!虽然今遭是运气好,家里的夜猫子弟弟在贼人还没来得及下手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但其实我后头一想,便是没有这样的好运,想来也是没事的。”
说着她对着苏如是眨了眨眼,俏皮得像个孩子一般道:“我夫君武艺超群,耳力过人。他说其实那晚他听到了院外有人,不过我们那处巷子人口密集,就以为是附近邻居起夜了。所以就算家里没有夜猫子,那贼人至多再停留半刻钟,他也是要起来瞧瞧的。”
这倒不是瞎话,而是沈时恩就是这么说的。
再由姜桃故作轻松的那么一说,就把苏如是哄得笑起来。
“你啊,胆子比谁都大,”苏如是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遇事一点儿都不带害怕的!”
姜桃确实不怕,如果说从前她是强行让自己变得坚强,后头和沈时恩在一块儿了,可能是知道他本事大,也可能是想着不论何种境况,他都会陪着自己一道,就好像真的无所畏惧了。
后头姜桃又陪着苏如是说了一下午的话,因为知道她师父和楚家老太太是大半辈子的朋友,她就没再提楚鹤翔,而是岔开话题说些轻松的,总算是哄得苏如是喜笑颜开。
傍晚的时候,楚鹤荣和萧世南、小姜霖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后头跟着不紧不慢、闲庭漫步的姜杨。
自打苏如是和楚鹤荣搬过来之后,这处就成了他们放学后歇脚吃点心的地方。
照理说姜桃对外说认了苏如是作义母的,萧世南和姜杨他们该和姜桃一辈儿喊人,但因为姜桃让他们和楚鹤荣作平辈相处,所以他们也不好在称呼上占楚鹤荣的便宜,就和他一起称苏如是为“苏师傅”。
“没规没矩的,也不怕冲撞了人。”
姜桃知道苏如是很看重规矩,不然上辈子的时候也不会顾忌她侯府嫡女的身份,而不敢和她过分亲近。楚鹤荣是这里的半个主人,随意些也正常。但是自家三个弟弟在这里可是客人,这样横冲直撞的,就怕他们惹了苏如是不悦——两边都是她看重的亲人,她还是希望他们能融洽相处的。
可她这话刚出口,苏如是就轻拍了她一下,说:“孩子们上了一天课,松快些才好。你说他们做什么?”随即又压低声音道:“还说他们呢,你从前没规没矩的时候都忘了?”
姜桃赧然地笑了笑。
丫鬟上了点心,几人分着吃了。
楚鹤荣突然说:“难得今天高兴,我请大家下馆子吧!”
姜桃想说又不年不节的,没必要浪费银钱。
她刚张嘴,话没出口,苏如是轻轻拉了她一下,给她使了个眼色。
而后苏如是笑道:“这孩子最近从他祖母那里得了好些银钱,现在不吃这大户,往后指不定他就花得底儿都不剩了。”
姜桃从她师父的眼色中回过味来,应该是楚鹤荣觉得自家大哥做的事实在不光彩,虽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但终归是差点害了他们,想借此给他们赔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