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子尿急,得找个地方小解一下。”
“李公子,等等在下,我肚子也不舒服。”
“诶呀,这太紧张了呀,趁着有时间找家店去吃点东西缓缓。”
“这天怎么这么热,本公子得找个地方擦汗才行……”
“……”
如此荒唐的一幕,看得年迈的廉孝儒大人两眼一花险些晕倒过去,幸好一位羽林卫眼疾手快接住了这位老祭酒,才没酿成悲剧。
“祭酒大人,您老没事吧?”
老祭酒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才勉强站起来,长叹道:“无妨,人老了,又没吃早点,体力不支了。”
老祭酒愣在台阶上,许久,适才借口离开的监生们陆陆续续归来,他才觉得胸口气顺一些,只求莫要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了,不然他真的就要原地升天找先帝 谢罪了。
今年参加解试的监生足有八千余人,算是国子监设立以来历年之最,共设十个考场,每个考场都有近千独立隔间组成,解试期间,监生的吃喝拉撒全在隔间里边解决。
羽林卫的检查井然有序,经历零陵将军公子被绑的监生们谁也没有胆子冒犯这些一言不合就绑人的羽林卫大老粗,任由他们的手在身上摸来摸去。
待到监生们陆陆续续进了考场,老祭酒才领着司业们象征性走个过场,朝着脸上喜优二八分的监生们说道:“尔等皆是国子监的才子,承蒙皇恩浩荡,陛下亲自出题考察,今年解试分三六九等,才华出众者,陛下将亲自设宴接见,封官赐禄,望诸位监生竭尽全力,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为你们自己、家人、祖宗争口气,不要辜负陛下厚望。”
一众监生不管心里发虚还是胸有成竹的,纷纷起身应声道:“我等必不负陛下厚望。”
廉孝儒说罢,领着司业们往下一个考场走去,他今日很纳闷,历年国子监的解试都像是走个过场,选出一批“知书达礼”的才子奏报礼部,外派担任一些品阶不是很高的闲职,再将一些行为不端的监生押送绳愆厅进行惩罚,就完事了。
今年这般由羽林卫盘查监考,一旦发现作弊,不管你爹你爷是谁就押往刑部审问的,他活了那么久还是头一回见。
尤其是听说五位皇子破天荒要参加今年的解试,宫里放出消息说皇帝陛下要清洗国子监,如此重重让他很不淡定。
每走完一个考场,这位年迈的老祭酒看到越来越多垂头丧气的熟面孔就越发心慌,心想等到这次解试结束,甭管结果如何,还是告老还乡颐养天年的好。
老祭酒正想着,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一顶红紫八抬大轿和五顶枣红色八抬大轿同时向国子监大门迎面而来,他微微皱眉,便有差役跑进来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相国大人和五位皇子来了。”
相国?这老东西不是在湖东郡赈灾吗?怎么跑国子监来了?
狐疑归狐疑,面对百官之首亲临他也不敢怠慢,领着三位司业一路小跑前去接驾,门外的羽林卫也是迎了上去。
那一字排开的五顶八抬枣红色轿子里的皇子们掀开帘布,一眼见到面前同为八抬,轿顶却是紫色的大轿,第一时间让轿夫们靠边避让,这燕京城中唯一的一顶御赐紫红八抬大轿便是相国大人的专属,见此轿如见相国。
皇朝也只有皇帝陛下、后宫皇后还有那目前悬空的太子储君见到这顶御赐大轿不用避让,就连身为皇帝陛下兄弟姐妹的那二十位亲王、公主见此轿子也要礼让三分,更别说他们这些寸功未建的皇子了。
好大的排场!
廉孝儒老祭酒阴沉着脸,上前作揖道:“下官国子监祭酒廉孝儒,领国子监三位司业,恭迎相国大人亲临。”
紫红大轿稳稳落下,大管家掀开绸帐,只见一位白面书生摇着折扇缓缓从轿中走了出来,作揖道:“小生伍菱拜见祭酒大人和三位司业大人。”
伍……菱……
伍菱一出场,整个场面就变味了。
还没进考场的监生们一开始还探出头来看热闹,一听伍菱两个字就觉得更热闹了。
廉孝儒一看见伍菱,老脸刷的一下就黑了,怎么是这小子啊,他堂堂国子监从三品祭酒居然当众给一个后生行礼,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位老祭酒恨不得捶胸顿足,任他脾气再好,花白胡子还是气得炸起,厉声喝道:“你伍家小子,一介书生怎敢坐陛下御赐的轿子?实在是有违纲常,来人啊,将这逆子给我拿下。”
只是略懂皇朝礼法的伍大公子看着冲上来的差役,一脸错愕,坐个轿子还能惹出那么大的祸事,狗四儿坑我啊!
不等那国子监的差役冲到伍大少爷前面,身后的大管家伍四儿一剑寒光出鞘拦在少主子面前,一声大喝道:“再上前一步者,死1
如此狠角儿镇得那几个差役不敢向前一步,大管家才笑眯眯地看向这位老祭酒,说道:“相爷的吩咐,祭酒大人若觉得不妥大可上奏陛下,若是把我家少爷吓出个好歹来,相爷的怒火也不是您老能受得起的。”
说罢,伍四儿收起配剑,一步上前推开面前的差役,亲自为伍菱开出一条路来,一脸谄媚笑道:“少爷,里边请。”
嚣张啊!实在是太嚣张了!
“你你你……”
老祭酒被狗仗人势的大管家气得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只能干瞪眼目送着伍菱进入考常
他早就听闻相国大人是儿子奴,没想到竟宠溺伍大少爷到这种地步,就连皇上御赐的紫红大轿也用来接送伍大少爷。
若是一纸奏章能扳倒这位权倾朝野的相国,御书房堆积的弹劾奏章都够将他凌迟处死千八百回了。
皇朝言官们心里很清楚龙潜皇帝只要不退位,弹劾伍修只能是他们此生无望,但可以皇帝面前刷存在感的事情。
“你们少爷都进去了,还不赶紧给皇子们让道。”
老祭酒没胆动伍菱,只能摆摆手催促相府的轿夫们赶紧让道,毕竟后面还有五位皇子在等着,若是耽搁了皇子们参加解试,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老臣国子监祭酒廉孝儒恭迎诸位皇子大驾。”
等到相府人马向后门离开,这位老祭酒赶紧双手环抱作揖接驾。
五顶枣红色大轿停在大门外,随行宦官掀开帘子,下来的五位皇子把刚才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个个都黑着脸。
身为皇位继承人的他们经常被父皇训斥,也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大人,也就是他们的唯一的一位义叔劈头盖脸骂过,见到他的轿子自然很识趣让开了。
可这祭酒老头是不是老眼昏花了,眼见紫红大轿下来的人只是他们的义弟,岂能让做弟弟的走在他们这些皇子兄长的前头!
岂不是不给他们几位皇子的面子!
他们没胆找那位儿子奴义叔要个说法,更别说找被宠上天的伍菱的麻烦了,可拿捏一下这位印堂发黑的老祭酒要回点面子,还是随随便便的事。
“廉老祭酒,好,很好啊,本皇子看你是老糊涂不想干了,竟然让一介书生扫了我们这些皇子的威风,呵呵,本皇子记住你了。”
大皇子龙枭狠狠瞪了廉孝儒一眼,拂袖愤愤进入考场,身后的四位兄弟也是如法炮制没给这位祭酒大人好脸色,只留下怀疑自己厄运缠身的老祭酒在众目睽睽下凌乱,更加坚定了辞官回乡归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