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上一世带兵打仗,打的久了,也就跟着学了些医术,不说治病救人,看一看跌打损伤还是没问题的,甚至可以说是最拿手的一项。
粗略的检查了一番,这乞丐受伤最重的地方是那条抬不起来的手臂,其他地方虽也不轻,却并未伤筋动骨。
小乞丐早已停止了哭喊,默默看着陈墨站起身,走进医馆里面拿了纱布跟金疮药出来,再走到自己面前。她小小声的开口,说了声:“谢谢…”
陈墨没有说话,捡了几根树枝给断臂处简单的固定了一下,忙完后直起身来,从怀中又掏出了一两银子,借助衣物的遮挡将其不留痕迹的塞给了小乞丐。
常言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
远在乾运年间,朝廷上下都存在着“潜规则”,知府这个官职虽由皇上直接任命,但到地方后还是要看地方上司的脸色。按照惯例,新官上任之后是要到巡抚衙门拿上任证明的,随后到布政使按察使衙门拜见上司,拜见上司当然少不了“见面礼”,甚至根据官职的大小规定了不能少于多少。
这位几百两,那位几百两,还得请上司们吃饭,上上下下没个三四千两白银怕是行不通。不止是“见面礼”,逢年过节更是少不了孝敬一番。单凭朝廷的那点俸禄以及各地税收,别说“十万雪花银”,不往里面赔钱都算你精打细算了。
你也可以选择不去同流合污,前提是你后台够硬,能顶得住地方官员的联手弹劾,要是没点后台还想“出淤泥而不染”,这个知府是当不了多久的,甚至弹劾的更大点,皇帝一怒之下发配边疆都不是不可能。
时过境迁,如今历经四朝,皇权逐渐鼎盛,有些东西渐渐浮出水面,皇上看过之后都不由感慨:“这水,太深了1随下令曾经的户部尚书,如今的丞相萧鼎风配合刑部尚书彻查兼整顿。
那段时期,没人去数抓了多少人,因为已经数不过来了,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据传,乱葬岗都被填满了!就连当朝太傅都搭了进去,被判处流放,家里人也都遭受牵连,或充军,或充妓。
再后来,下狱太多,人手出现了空缺,陈轩便来到南坪补了实缺。没有了要“孝敬”的人,手头上才宽裕了起来。
……
陈墨将银子偷偷塞给小乞丐后,压低了声音告诉她:“陈氏布行最近在招人做工,你用这银两打点一下,今后好好生活吧。”
说完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他感觉袖子被扯住了,低头看去,是刚包扎完的乞丐伸出手拉住了他。
“有事吗?”乞丐低着头没说话。
“那能放开吗?我该回去了。”乞丐继续保持沉默。
“我帮的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放开吧。”
见乞丐还是不说话,陈墨将拽着他的手拉开,头也不回的走了。乞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强忍着伤痛,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陈墨隐约感到身后有人跟着,也大概能猜到是谁,但是他不会回头。不是他冷血,他家里并不是做慈善的,路见不平,他不介意拔刀相助,但不会去铺路造桥。世道如此,光是黔县就有着不下一百的乞丐,真要一个个去管是管不过来的。
那乞丐竟就这样一路跟着他回到了他暂居的地方,当然,进是不可能让她进来的,于是将她留在了外面。
乞丐倒也识相,不吵也不闹,就是静静的在门外站着。
……
黔县的大雪,就没停过。
陈墨坐在太师椅上,坐起来硬邦邦的,以现如今的机簧之术并非不能将椅子做软乎,只是人们已经意识到柔软的椅子会影响脊椎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