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东郭，马市子钱家。</p>

博舍密室。</p>

众黄门力士，合力抬起一人，倒栽入瓮。</p>

那人死命挣扎。一时酒花迸溅，呛声四起。须臾，浑身僵硬，渐无生息。又待片刻，尸身松软，黄门力士这才罢休。一旁小黄门，上前验气。</p>

确认溺毙。这便出舍相告：“禀大人，贼人已死。”</p>

“善。”院中垂拱立于桃花树下之人，正是永巷令徐奉。</p>

先前，永乐署灾。天子命掖庭令毕岚修缮。毕岚遂求徐奉，代为招募良匠。唐七此人，便是徐奉所募。不料此獠，嗜博如命。竟胆大包天，盗窃永乐积铜。如今，人赃俱获，无从抵赖。大长秋曹节，遂命永巷令徐奉，亲自了解此事。也算对天家母子，并黄门朋党，有所交代。</p>

“老大人有命，弃尸阳渠。”徐奉面无表情。</p>

“喏。”心腹小黄门，领命自去。</p>

有顷，掖庭令毕岚，出宫来见：“何如？”</p>

“事毕矣。”徐奉答曰。</p>

见毕岚笑意深沉，徐奉随口一问：“唐七只窃永乐积铜乎？”</p>

“然也。”毕岚浑然未觉：“此贼天宦，无能为也。”</p>

“哦？”闻此言，徐奉心安大半。</p>

与毕岚不同。徐奉乃太平道内应。蛰伏禁中，谨小慎微，尤胜黄门一筹。大贤良师，举事在即。若唐七另有不轨，延祸上身。牵连事小，累黄巾事发为大。</p>

不可不防。</p>

毕岚又道：“若永乐太仆（封谞），问起唐七之事。推说累日未见，不知所终便可。”</p>

“可也。”徐奉心领神会。</p>

俗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酒瓮溺毙，乃博舍、子钱家，讨债偿命，惯用之法。洛阳令寻迹追查，得禁中金珠。必知唐七乃，“因露贼赃”，而被灭口。追查可知，唐七此人，嗜赌如命，更被募为永巷良工，修缮永乐宫。遂知所盗金珠，乃出永乐积铜。</p>

唐七既亡，诸事皆休。</p>

料想。永乐太后，唯恐卖官求货，积财如山，广为人知。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p>

论察言观色，揣度圣意。黄门内宦，可谓登峰造极，炉火纯青。</p>

辞别毕岚，徐奉自去复命，不提。</p>

北邙，上商里。</p>

适逢夜深人静。一辆马车缓缓驶入里道。</p>

便有书童下车，叩响门扉。</p>

“来者何人？”门后有人出声询问。</p>

“扶风侯公子。”书童答道。</p>

“公子少安。”院门开启，门人先与书童耳语。书童回车相告。须臾，久未露面，扶风侯公子，孤身下车，步入院中。</p>

挑灯入后堂。与秦太仓相见。</p>

“拜见秦太仓。”侯殷肃容下拜。</p>

老者含笑点头。</p>

待小黄门合力搬出沙盘，老者取细木书道：“公子别来无恙。”</p>

侯殷取另一支细木在手：“偷生苟安，书不尽言。”</p>

待小黄门将沙盘抹平，老者又书：“公子此来，可有所得。”</p>

侯殷书答：“终不负所托。”</p>

老者急书：“我儿何在？”</p>

侯殷却未书写。反从袖中取白绢一卷，递给老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