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远可有良策。”董卓又问。
“卑下窃以为,蓟王志在四方。立幕府,辟荒洲。向化岛夷,舟行万里。前与少帝,立江表十港。七海之大,广袤无垠,岂是十港能够总括。”许攸窥董卓面色稍霁,便知其心意。遂再接再厉:“故丞相可请陛下诏赐蓟王,并土开疆之权。”
“尚书令所言,莫非加赐九锡?”御史中丞樊陵起身问道。
“非也。”许攸言道:“先前蓟王数拒九锡。今再行之,亦是徒劳。”
“当赐何物?”董卓又问。
许攸答曰:“《逸周书》曰:‘辟土服远曰桓。’桓者,柱也。上古时,称桓表。以此柱,示王者纳谏或为指路。故又称‘表柱’或‘望柱’。今称‘华表木(注①)’是也。”
“赐华表木。”董卓如何还不醒悟。
“恐木柱不耐朽也。”许攸又进言道。
“铜柱。”董卓脱口而出。
“丞相明见。”许攸拜服。
“铸铜颇为耗时,恐非一日之功。”御史中丞樊陵奏道。
董卓轻轻颔首,忽想起一事:“嘉德殿前九龙门,立有三铜柱。铜柱三龙缠绕,计有九龙。可拆其二,赐与蓟王。”
樊陵再进言:“拆二留一,恐至不美。”
“悉数拆之。”董卓大袖一挥。
“喏。”
朝政议毕,董卓自去。
百官群僚,三三两两,下台自去。
御史中丞樊陵,快步追上许攸,低声言道:“幸不负尚书令所托。”
“许攸深谢。”原来,二人早有默契。
“你我同殿为臣,独席而坐。自当守望相助。告辞。”所谓来日方长。二人皆位卑权重。又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日施以援手,他日有求,必有应也。
“尚书令何故出此下策。”许攸不及登车,忽闻后声。
正是同为三独坐之司隶校尉桓典。桓典与王允,相交莫逆。故知许攸借刀杀人,又暗行苦肉之计。自那日,王允被董卓赶下鱼梁台,便誓不于其再见。入宫陪伴献帝身侧。唯剩桓典,登台议政。
许攸笑道:“请移步一叙。”
“请。”二人前后登车,共入函园,遗芳里,许攸宅邸。
宾主落座,许攸这便言道:“此乃蓟王‘抛砖引玉’之计也。”
“愿闻其详。”桓典自知典出何处。
许攸笑道:“校尉可知,董卓之危乎?”
“未曾知也。”桓典如实作答。
许攸遂将董卓隐秘,娓娓道来:“先前,董卓据守虎牢关,抄掠关东豪强坞堡,得钱粮无数。然自并四方将军部众。十万大军,人吃马嚼,再加重赏废帝有功,积财多已耗空。”
“铸铜。”桓典脱口而出。
“然也。”许攸言道:“不出数日,董卓必搜刮京师铜器,用以铸钱。亦不出所料,必铸小钱。”
桓典续言道:“待京师铜器铸尽,董卓必拆宫中铜人、铜驼、铜马、铜钟……”
“贪多必失。”许攸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