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直沉默拘谨的大爷加入进来,那高亢的嗓音一下子盖过了鲁元和杜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爷一边挥着鞭子赶着骡车,一边兴致高昂地唱着秦腔,仿佛天地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刘好好也听得入了迷,她过去在当地的剧院里看过秦腔的表演,却没有这样繁音激楚,热耳酸心,让人气血为之动荡,这是真正来自民间的艺术,只有在民间的土壤里才能生长得这样茁壮茂盛,让人感动,移植到剧场后,就成了一株精致的盆栽,少了那种雄阔的气势。
这一曲秦腔拉近了当地百姓和他们之间的距离,看着他们一脸真诚拍手鼓掌的样子,大爷那满是沟壑的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大爷,您给我们介绍介绍刚才唱的那一段吧?我们外地人只觉得好听,但听得不太明白哩。”
“这唱的是《铡美案》,过去有个大坏蛋叫陈世美,……”西北一带的方言和南省方言的晦涩不同,虽然带着腔调,但是和普通话还是比较接近的,只要他们认真听,还是能够听得明白的。
《铡美案》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大爷说的并不算生动,但大家还是很配合地侧耳倾听,终于打开了大叔的话匣子,他说得越发起劲,顺带着还把当地的秦腔流派好好介绍了一番。
刘好好他们也没闲着,打开笔记本拣主要的内容一一记下,大爷见这几个大学生这么重视他说的话,又是得意又是害羞,“咳咳,我说的不好,也就是瞎说,哪里值得你们这些大学生记在本子上。”
“大爷,您的话对我们调研征西县的历史和文化情况很重要呢,您继续说……”刘好好笑道,“征西县这里风土人情十分特别,应该也有不少人来采风调研吧?”
“你说的是那些文化人?”大爷想了想,“有是有听说过,但都是去隔壁的几个县,那里环境比我们这儿好,我们这儿犄角旮旯的,这些年也就你们来。”
大爷顿了顿,望着天空叹了口气,“其实我们那儿是县城还好些了,许多村子才叫苦哩,现在叫大队啦,一个大队六十多号社员,社产就三头骡子……”
“这日子可怎么过……”大家瞪大眼睛,虽然现在大家都穷,可是这么穷的也是少见。
“还不就是那样过呗,苦日子有苦日子的过法,这日子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大爷抽了口旱烟,一脸麻木地说,大部分当地人没有接触过外头的世界,也不觉得苦了,他在公社看大门,接触的人多,才知道他们这儿有多苦。
“咱们这回要下到大队里去调研吗?”
“当然要,不跑遍这里的大队,了解当地的情况,光在县城里待着,得出来的结论太过肤浅了,大爷也说了县城里的条件算是不错的,真正苦的是那些农村。”见大家都一脸难色,刘好好退了一步,“最不济也得跑遍这里的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