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回到家,童娜一见到那套衣服就说道:“柳若诚给你的?你又和她见面了?你不是说不要了吗?”
“老同学,总得聊一聊。再说人家都买了,不要也不好。”林重轻描淡写地笑道。
童娜很生气,抱着童童往沙发上一坐说道:“我想从外地把我父母接来,帮咱们带孩子。”
“不行。我的工作不允许这样做。”林重说。
“你的工作跟我父母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无法跟你解释,但是你要知道我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林重说着从院里取了一些木材,用榔头敲敲打打,做了一个两人多高的风向标。
“是为了你和若诚好吧?”童娜跟在林重身后嘲讽道。
“你别无理取闹好吗?”林重又从童娜头上拔了一根头发。
“你拔我头发干嘛?”
“等下你就知道了。”林重说着,用头发跟一块木板做了个简易的湿度计。
这一天童娜都和林重堵着气,晚上林重刚想上床,就被童娜一脚蹬了下来。
“你要不让我父母来,那就请个保姆。”童娜背对着林重说道。
“那更不行。”林重说着又想上床睡觉,但又挨了童娜一脚。
林重叹了口气,只能躺在地板上睡觉了。他刚躺下,童娜就抱来了一床褥子和毛毯,往他身上一扔说道:“什么时候你答应我了再上床。”
林重也别着劲儿,干脆不睡了,去书房看起了那本《犬类饲养手册》。
这天林重一早就到了警察部。他站在大院里,看了看表,翟勋应该马上就要来上班了。
见翟勋的车远远驶来,林重赶忙装作在逗威力,翟勋停下车,走向林重笑道:“这货跟共产党一样,软硬不吃,不过你要是有个包子,兴许它还能给你些面子。”
“肉包子还是菜包子?”林重问道。
“当然是荤的,他还没出家呢!”
“平时它就这么拴在窝里,你也不牵它出去溜溜?”
“咋不溜呢?每天都有人带它去溜达。”
这时,迎面走来的钱斌说道:“林副科长,我们已经收到了安藤部长的授权。您想调阅的那些档案都在这了。”
林重回到办公室,看着中共大连特委一案的所有档案,居然发现被捕者里面就有罗增祥这个人。他的口供记录显示他根本就没有招供,而且早在一个多月前,他就已经被捕了,档案里还有关东州监狱羁押他的回执单,说明他就在监狱里。
老卢曾在浦江边给自己说过,大连特委的高层都是横向联系的。既然是这样,那么问题必然出在这几个被捕的特委成员身上。这时,一个叫赵东升的档案引起了林重的注意。参照档案里的抓捕过程记录,赵东升是大连特委第一个被捕的人,他只有一张被捕之后的照片,口供记录和大连特委其他人一样,都是一片空白。林重想起在船上捡起的那张报纸,档案上几个特委的名字都在上面出现过,唯独没有赵东升。
林重拿出照相机,把档案里几个人的照片拍了拍,做完这一切,刚翻了翻特调科的人员档案,山野凉介就找上门来了。
山野凉介说完来意补充道:“林副科长,我想了解一下这个案件的过程。”
“其实这没什么好说的,我确实看见了韩记者带着的《毁灭》和《中华民国地图》。我们关东州对这样的人向来是持提防和怀疑态度的,如果对方拒捕,还会采取进一步的手段。这里是无缝地带,我们特调科不可能让红色思想往关东州渗透。”林重喝口水说道。
“那么中共大连特委一案,你是否了解?”
“我刚调回来,为了熟悉业务,也在了解这些案件。”林重把档案往凉介跟前一推又说,“都在这里了,我还没来得及看。”
这个人办案非常认真,也许能借他的手让我得到点什么。林重心想。
“这些档案我要带走。”山野凉介翻了翻说道。
“那我得给神谷川先生打个电话。”林重说完给神谷川去了个电话,神谷川一如既往地笑了笑,很痛快地允许了。
罗增祥在关东州监狱里,那么给吴小松送指示的那个人是谁呢?山野凉介走后,林重想到这里,去了满铁医院旁边的那个屋子。正是中午,本该人多的时候,这屋子周围的人却很少。林重首先在墙边的整齐的砖块堆里翻了翻,但是一无所获,然后又走进旁边的一家五金店铺。
“你每天几点开门?”林重亮出自己的证件问道。
“我很守时,每天六点开门,晚上八点关门。”店铺老板说。
“那这些天有没有人去过对面那个屋子?哪怕是走到它附近?”
“我这个店铺地脚选得不对,这一带路过的人很少。”老板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等等,前些天我好像见过一个人。长得高高瘦瘦,穿着西服,开着车来的。他当时在屋子跟前转了转就走了。”
“他做过些什么吗?他有没有看见你?”
“我当时在屋里扫地,只是抬头偶然看见他,等我再次抬头的时候他已经开车走了,所以我并没有看见他做了什么,他也没有看见我。”
“他的车牌号你看见了吗?他的特征你能不能说得具体点?”
“是辆黑色的道奇车,车牌号我没看见。他腰板挺得很直,从侧面看,眼眶深陷,发髻很高,梳着偏分。”
林重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马上问道:“他的气质是不是很像日本人?”
“让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像日本人。”老板说。
林重向老板要了张纸,在纸上寥寥几笔精准地勾勒出一个人物速写,往他眼前一递问道:“是他?”
“就是他!”老板指着纸上的人肯定道。
是神谷川。林重忽然明白了。按理说吴小松供出他的上线老罗之后,神谷川应该派人来这里等他,而神谷川这些天却并没有这么做,这说明神谷川早已知道这样做根本徒劳,因为他已经被捕了。那神谷川肯定是从另一个渠道得知的这个死信箱和大连特委的应急预案,然后才到这里装成特委的人给吴小松传递了假情报,目的就是让他去跟沈阳特委的人接头,然后伺机一网打尽。
是那个叛徒给神谷川告的密,而叛徒就在这些被捕的人当中,他是在被捕之后叛变的,神谷川明显有事瞒着自己,所以那些空白的口供恰恰说明了问题。林重顺着所有的线索推测到这里,皱起了眉头。
零下三度,满洲棉厂里,章鲁带着下线高杰正在和一群工人一起汗流浃背地搬运货物。一个叫小刘的工人一不小心被地上的冰一滑,麻袋中的军用铜扣撒了一地。在一旁的中国监工抄起棒子上来就打,小刘捂着脑袋惨叫着在地上翻滚起来,工人们都匆匆从他身边经过,没有一个敢停下围观。
“你凭啥打人?”章鲁实在看不下去,把肩上的麻袋一放,朝监工呵道,“扣子撒了,捡起来不就行了吗?”
“对,地上结的那层冰还是你倒的茶水,我们都看见了。”高杰也帮腔道。
“X你妈的,你们工作失误还有理了?”监工把棒子一挥骂道,“都他妈赶紧干活去,今天这些军品搬不完你们别想下班!”
大家把小刘扶起来,正在捡地上的铜扣,又听监工朝章鲁说道:“你不是挺牛的吗?小刘今天不用工作了,他的货物由你来搬。让你牛X!”
高杰想站出来,但被章鲁拦住了,他让高杰把小刘扶回去,自己把小刘的麻袋往肩上一扛,默默地朝仓库走去。
林重去实验室配了些三氧化二砷,又买了两个包子回到警察部。他拿着一个掺了些三氧化二砷的包子,放在威力的嘴边。威力嗅了嗅,低吼起来,林重赶紧把没掺毒的那个包子递给它,威力这才摇了摇尾巴,大口吞咽起来,林重摸了摸威力的脑袋。
警察部的办公室里,神谷川和刚刚出差回来的廖静深正在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