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楚玖儿正将她所知道的事情详禀荣太后之时,慈延宫一名不起眼的小太监也正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几个周转,确定没有人发觉到自己时,他匆匆来到了宫门处,在其中一名侍卫耳边细语了几句,那名侍卫面色一凝,朝他点了点头。
当荣太后从楚玖儿那知道事情始末时,消息也正好传达进了靖远王府隔壁的将军府。
“太后知晓了?”听闻小谷子的禀报,楚毅不但没有着急,反而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阿毅,太后若知情,恐怕会节外生枝。”说话的是原本坐在榻上正悠然执棋的聂长远,此时他也无心再继续,将手中的棋子轻搁一旁抬头看着楚毅认真的说道。
楚毅冷笑:“太后知道又如何?我们的陛下若是惧怕太后,也就不会将楚绝打入地牢了。”
聂长远定定的看着他半响,突然道:“阿毅,以你我交情,这句话我本该直言,但如今我却不知道该不该直言了?”
楚毅目光闪了闪,淡笑:“长远,你见外了!”
聂长远垂眼,现在的他们还见不见外,各人心中自有认知,他相信,不仅仅是他,就是阿毅自己,在曾经,也以为以他们四人的交情绝不会存在见外与否的问题。
但世事难料,如今的阿毅已然不是当年他们所认识的阿毅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想问,我处心积虑的在背后推波助澜,诱导皇上将楚绝打入地牢是为了什么?”楚毅盯着指间那枚光滑如玉的棋子,有片刻的闪神。
楚毅的神情让聂长远心一紧。
楚毅将指间棋子没入掌心,轻轻的握住,眼神晦暗不明:“凭什么是他?”
聂长远眼中浮现几丝不解:“我不明白。”
楚毅回过头看着他半晌,低低一笑:“还记得那个令我们想祸害却失败的人吗?”
聂长远一愣,恍然大悟的同时眼神也极为复杂:“圣僧蓝云……不,该说,大元国女帝元无忧。”
“对,你说对,她不是圣僧蓝云,她是大元国女皇元无忧。”谁会知道当初那个佛光普照的人竟然是后来的大元国女帝,她在楚国短短时间,却为后世创造了不可思议的传说。
“你的意思是这三年前楚绝上交兵权,这三年来更是在战王府深居简出不理世事是因为他别有用心?你让我暗中盯紧他的一举一动,不是因为担心他重掌兵权而是因为……他会背叛楚国?”最后背叛楚国四个字,聂长远咬的格外重,就是他,也绝不会相信楚绝会叛国。
楚毅摇头:“他不会背叛楚国,这一点,就算是皇上,也不会怀疑。”
“那既然如此,那为……我明白了。”聂长远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过来了,而也正因为明白,他才满眼震惊。
从他的神情,楚毅就明白自己的好友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阿毅……”聂长远声音有些紧,这一刻,他的心里很不好受。
“你不觉得这对他不公平吗?”就算他为了一个女人背弃自己身上的责任,可他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了,他付出的难道还不够吗?
皇室中人,唯有楚绝,他心里是暗存感激的。
他的母亲虽不是与战王一母同胞,且因为是长姐岁数相差太大,并没有太过亲近的机会,但对他们这些异母兄妹所出的侄甥,皇上是彻底的无视,只有看似冷漠无情的他,在知道他们做错事的时候,会严厉惩罚。
他很清楚,每一次惩罚的背后是用心良苦的教导,可惜他就算知道也不会知错就改,因为他们这些人的出身,注定了很多事,只能错,而不能对,他心里明明知道,却还是尽了他的心意。
“小王爷,莫公公前来宣旨,让您立即进宫。”
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等候多时了,长远,今天这局棋我不能陪你继续了,我们改日再下。”楚毅轻笑着整理一番,就走了出去。
聂长远有些怔怔地看着楚毅的背影,眼前的人,如此熟悉,可是此刻,却令他如此陌生。
他们曾经因为‘志同道合’而走到一起,为了打发无聊的生命,他们曾经也做过很多很多本不应该做的事,甚至成为被京城百姓所畏惧憎恨的京城四霸。
他们不善良,甚至不是好人,可就算是如此,他们自己心里都清楚,他们所做的也是他们仅能做的,那些伤国本害忠良的大奸大恶之祸事,他们从不会去做。
可今天,看着如今的阿毅所做的事,他才知道原来的自己竟然是那样的天真可笑!阿毅为了一己私欲,竟然不惜伤害那个楚国百姓心里的神。
而也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为什么元无忧能让他们四人失败,比起元无忧,他们曾经所祸害的,就如同孩子童所做的事,真的不值一提。
当年她仅靠一人之力在楚国周旋,改变了大元国的命运,给楚国留下巨大隐患,如今终于爆发,让楚国手足相残,何其可怕?
现在想起那个倾城绝色又有着滔天计谋的女人,他只有满满的胆寒。
……
荣太后听闻楚玖儿说自己的儿子竟然要一走了之离开楚国时,整个人都站不稳,满眼的痛楚,而在听闻皇帝半途拦截又将他囚禁在地牢时,她更是连连后退,要不是卓嬷嬷扶住她,此时的她就连站都没有力气。
“太后,您要撑住。”卓嬷嬷哽咽地劝慰,扶着她在软榻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