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起指了指底部的红色官印,“这是广昌县衙的公章,这是蔚州府衙的,这里,秀才江逸……是你吧?”
江逸愣愣地点点头,眼中的佩服不加掩饰,“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云起笑笑,“你可知道这蔚州知州是何人?”
“难道是……你家亲戚?”江逸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苏云起哭笑不得地敲了敲他的脑袋,“怎么性子变好了,这脑子倒呆了?这蔚州知州贺长德是江伯父的同窗,他当初之所以能从小小的知县一跃成为从五品的知州,还是受了江伯父的举荐,这是多大的恩惠?这么点小忙他岂会不帮?”
“苏云起,你真棒!你知道这个东西对我、对枣儿沟有多重要吗?”江逸忍不住抓住苏云起的手,激动道,“你让我怎么感谢你……”
“不用。”苏云起抬手,顺势搭在江逸背上,嘴角却抑制不住地高高扬起。
“真好,你做到了,不仅自己改了户籍,还帮我买了地……”江逸滚到床上,又忍不住拿起地契看了看,“五百两唉……”相当于小三十万人民币了,“我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啊!”
苏云起朗声笑道:“不用还。”
江逸睨了他一眼,“这可是你说的!”
“自然是我说的。”苏云起笑意不减,“以后你只要管我吃住就好。”
“那你以后可得当牛作马,看家护院的没问题吧?”
“想来是可以的。”苏云起亮了亮强壮的身板。
江逸作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吃得多不多?”
“一顿三碗米饭即可。”
“那没问题!”江逸大爷似的拍拍人家的胸膛,“行了,就留下吧,以后好好干活啊!”
苏云起配合地说了声:“遵命。”
江逸乐得翻滚了两圈,喜滋滋地把地契放进床头的小匣子里,又把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翻了翻,丝毫没避着苏云起的意思。
苏云起眼中的笑意愈加浓重。
“对了,你不在的时候你弟弟妹妹可挨欺负了。”江逸把自己的小金库整理好,这才想起来某些事。
苏云起翻东西的手一顿,“这话怎么说?”
江逸抬起头,苏云起顺势把枕头塞到他脑袋底下。
江逸动了动脖子,一脸厌恶地说道:“村里子有个无赖,叫江二,还有我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叔,这段时间净找我们的麻烦了。”
接着,江逸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对苏云起说了说,从江林使坏,族里的刁难,手工做坊形成,还有做活的人减少,梅子被欺负,他们怎么把人打了一顿吊起来,一直说到今天老族长带人上门抢小宝。
苏云起一直默默地听着,表情从始至终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那只越攥越紧的手却出卖的他的情绪。
江逸敏锐地察觉出苏云起的动作,赶紧止住了话题,转而劝道:“喂,你别动气啊,我们都解决了,除了梅子受了些惊吓,并没吃一点亏。”
苏云起转了转眼珠,定定地看着江逸。
“你干嘛?怪吓人的。”江逸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苏云起趁机抓住,把那只白晳的手握到自己粗砺的大手里,“幸亏有你。”声音竟有些沙哑。
江逸一愣,对上他那灼热的视线,竟有些尴尬,“这话你已经说过了,干嘛还说?”
苏云起轻叹一声,顺势躺在他身边。
江逸十分自然地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你不知道,那个江二直到今天还躺在床上,说是可能不行了,要不也不会有人来要小宝……对了,小宝的户籍是怎么回事?”说实话,今天真是把他吓得不轻,要不是苏云起适时出现,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之前小叔留给我一封信,说的就是小宝的事。当初小叔为了保全小宝和梅子不得以才放秦翠儿回了原籍,也是考虑到我们一家人可以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但他确实也留了个心眼,新户籍上写的是‘苏小宝’,防的就是秦翠儿这一招。”
“小宝的大名叫‘苏云海’?”
苏云起“嗯”了声,“苏家男丁无论嫡庶都是要入族谱的,族谱上记的名字才作数。”
“这么一说,老族长肯定是知道这个,所以今天才二话没说就走了。”江逸想想就痛快。
苏云起忍不住笑道:“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江家在广昌地界也算大族,先后也出过几个秀才,江家族长怎么也不可能太差。”
“听起来倒是厉害,可是怎么会这么穷?”
“读书求仕也不过是发达了自己,何况更多的人终其一生都未能得偿所愿。这枣儿沟不过是他们发迹的地方,你看这万里荒山,连年灾害,他们帮得了一个两个,难不成还能帮得了所有人吗?你看,就连江伯父这个堂堂状元郎都不能。”
江逸囧,他恰恰肩负着这样一个草淡的使命啊!
“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苏云起低声笑道:“是谁写信说,如果我再不回来就不许我进家门了?”
江逸脸一红,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是谁啊……”
旁边传来低沉的笑声。竟让人如此踏实,如此安心。
江逸背过身去,偷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