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雪和英花,在村里都有几分体面。英花是村长家的,为人也好;王小雪长得好能说会道,是村里唯一的媒婆,平时说点什么大家也服气。
平日里这两个人也算相安无事,今天突然就吵了起来,还从江林家吵到这座青砖大房子里,谁能不好奇?没想到是为着这个事。
此时此刻王小雪都要悔死了,她仗着自己见识多些,脑袋也比村里人灵活,事事都想占些便宜。这次看到那些一辈子见都没见过的好料子,怎么能不动心?不仅她自己昧下了,她还挑唆着几个平日里交好些的也这么做,只是没人像她这么胆子大而已。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撑。
王小雪轻咳一声,拿出平时保媒拉纤的巧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原本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家亲侄子的东西,就算是我想要那么一匹两匹的,他还能不给?没成想倒让外人看了笑话。”
江逸都气笑了,“是叫婶子吧?这事一码归一码,这主动要和暗地里昧下可差远了。再说,就算是要,别人家也有个方便不方便的,给不给的还得另说。”
“你!”王小雪柳眉倒竖,显然是气极了,“江逸,就算你爹在这儿,都不会这么跟我说话。”
江逸连装都不想装了,“大娘,您要是不怕帮侄子得罪人,这事就还得麻烦您管。就按咱们说好的,该怎么办怎么办。”
“我怕什么?”英花拍拍屁、股站起来,“小逸你放心,那些个眼皮子浅的,大娘全给清出去,可不能因为这么一两个人让咱们都没活做!”
原本和王小雪关系好些的还为她抱不平,可是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闭了嘴。
王小雪丢了这么大人,同时还丢了赚钱的机会,当然不服。她正要撕扯些什么,刚好门口走进来个人。
来人身材清瘦高挑,衣裳虽打着补丁却浆洗得十分干净,头发也梳得整齐,低眉敛目,一看就是个稳重的。
“哟,杏他娘,你终于舍得出来了?”英花笑着打招呼。
来人也笑,“还不是小杏那个臭丫头,原本想让她把这东西给侄子送过来,谁知道喊了半天也不见人,指不定又去哪里疯玩了。”
此时小杏正和梅子小宝一起躲在堂屋看热闹,听到她娘这么说,十分不服气,不是她娘让她过来的吗?怎么现在倒冤枉起她来了?
小杏正要跑出去分辩,却被梅子一把拉住。可不能让她坏了事!
院子里的人一看小杏她娘手上的东西,皆是忍不住赞了一声。就连江逸都眼前一亮。
“英花嫂子拿过去的料子不少,剪出来七双鞋面还有剩,我就用那些碎料子拼了两个小盒子,想着送给苏家的两个丫头,权当感谢她们平日里对小杏的照顾。听说人家是大家小姐,咱们这小门小户的东西,只希望她们不嫌弃。”
江逸嘴上说着客气话,心里却惊讶极了。
这严谨的思维,这滴水不漏的话,怎么也不像个普通村妇——这枣儿沟,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事情发展到这里,也就没什么可折腾的了。
两相对比之下,王小雪实实在在地被打了脸。
英花当场说了几个名字,告诉她们以后不用再接活了,同时也点了几个新名字,把这几个加了进来。
江逸自然完全没有异议,村里的人事关系,英花比他清楚得多。
人群散去之后,江逸特意把英花叫住,问了问关于小杏她娘的事。
原来,小杏的娘也姓江,叫江春草。论起来算是江逸的堂姑,是江春材堂伯家的女儿。
早先几年她爹在县里做账房,就把小杏她娘嫁给了东家的少爷,那可是堂堂正正的正房少奶奶。当时村里没人不羡慕。
江春草原本就长得清秀,又跟县里的绣娘学了一手好活,嫁得好也是应该的。
没成想,好日子没过几年,先是爹娘染病死了,后来丈夫又死了。于是便有些不好的传言出来。
她也因为只生了小杏一个女儿,在公婆死后被两个妯娌合伙赶了出来。
好在家里的哥哥弟弟仁义,求到江家族长那里,便由族里作主讨回了公道。得了些银钱,回到枣儿沟买了个荒弃的草房,又置了半亩地。
江春草为人正直又好强,农忙时有家里兄弟帮助,平时也能做些针线补贴家用,就这样独自一人把小杏健健康康地养到了十来岁。
为了避免村里人说闲话,她除了去两个兄弟家之外,平常并不在村里走动。
这次江逸家的事闹得大,她正好听自家嫂子说了。
这些年的人情冷暖她也看透了,江逸他们说白了也不过是几个孩子,就算看在小杏与他们交好的份上,她也得帮一把。
江逸听着英花的话,把玩着手里精致的小匣子,又有了新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