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抬步进了寝屋,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瞧着躺在床上直掉眼泪的曹氏。
曹氏看了她一眼,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又将眼睛闭上了。
那眼泪渗进了枕头里,印出一大块湿痕。
徐若瑾取出帕子替他擦了擦眼泪,温声道:“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曹氏的手在被子里紧握了握,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着,一言不发。
徐若瑾也不扰她,便这么坐着,偶尔替她擦一擦眼泪。
夜色格外的寂静,隐约里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徐若瑾静静的看着她,失去挚爱的时候,便是这样,万念俱灰,生无可恋了。
她是心疼的,可是除了心疼,她能做的,似乎就是将这件事情查个清楚。
曹氏向来是深居简出,可是却也算是贤名在外的人,所以徐若瑾对她的态度也是尊敬的。
她只是她在这床边坐了好一会儿,这人也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
徐若瑾便低声道:“我知道你不想说话,只是有些事情,你便是不想说,也要说。”
世子妃扯着帕子,伤心欲绝:“如今世子爷都不在了,我要这条命,又有什么用?左右寻个日子,陪着他一道去了也好。否则一个人留在这府里,瞧着这般的光景一日不如一日的,倒还不如死了痛快。”
徐若瑾看了眼她肚子的位置,微微拧眉:“你万万不能有这样轻生的想法,就算是不为了夜志宇,你也该为自己好好活一次,曹氏,你可知,你如今怀着身孕,孩子已经近两个月了,只是现下胎像还不是很稳,你若是再这么伤心欲绝的折腾一番,只怕这夜志宇唯一的骨血也要被你折腾没了。”
曹氏惶恐的望着徐若瑾:“不……不可能,我怎么会,怎么会有身孕?”
徐若瑾替她擦了擦眼泪,温声道:“我原本也不相信,不过大夫已经诊过脉了,你应该好好的活下去才是。”
曹氏捏着帕子,伤心欲绝:“我要这孩子有什么用!他爹都不在了,他跟我这寡妇活着,免不得受人白眼欺凌……。”
可是徐若瑾可以看出来,曹氏的心里是欢喜的,仿佛一根飘在半空的种子,缓绥的落了地,一点点的在她的心里扎下了根。
“那些事情你不要去担心了,我今天来,是想着有些事情,你或许也该对我说一说。”
曹氏垂眸,扯着帕子道:“我没什么可说的,我能有什么可说的?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在这府里,原就是个不得宠的,他便是有什么事情,也断不会告诉我。”
徐若瑾端了茶盏吹了吹,看了眼极度激动的曹氏,淡道:“我这个人,向来没有什么耐心,今日四爷确不在朝堂上,他也是晚些打算出门的时候听闻夜志宇派人请他牢里一叙,去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殁了,你若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这趟浑水,我也不想让他去跟着掺和。”
曹氏刀一颗心猛的揪了起来。拉着徐若瑾急道:“世子根本不可有叛国,郡主,你是与镇国公都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原先我是觉得人都已经没了,如今这名声要与不要的,还有什么区别,可是如今,有了这孩子,我也得替这孩子着想才是。你帮帮我们吧,如今我实在是没有旁的法子了。”
徐若瑾叹了叹气,握着她的手,温声道:“这就对了,人活着,总是要有些希望的,先前你与他的关系不好的时候你是怎么活的,如今你也该怎么活下去,再者,如今你有了这个孩子,待他大些,好好的教着,总也有出人头地的一日。”
曹氏垂眸,叹了叹气:“如今我也没什么盼头了,只希望能早日还世子爷一个清白,将这幕后下毒之人绳之于法!”
徐若瑾握着她冰冷的手,温声问道:“那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曹氏捏着帕子,凝着那屋子里搁着的一株梅花,默了一会儿,才颤颤的开口:“你可愿陪着我去灵堂?”
徐若瑾瞧着她这憔悴的模样,有些担心:“你如今还是安心静养为好。”
曹氏垂眸,叹了叹气,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了下来:“世子爷在这世间的时日不多了,终归这一切都是造孽啊,我能见他一日,便多一日了。”
秋英忙近前,将曹氏扶了起来,曹氏坐在梳妆台前,温声道:“如今见世子爷的次数屈指可数了,秋英,你替本我梳个好看些的妆,若是世子爷喜欢,想来走得也会慢一些。”
徐若瑾端着茶盏暖着心,心里却是一片荒芜,她叹了叹气,与银花对视了一眼,看见银花眼里的那抹心疼。
曹氏的妆画得很是认真,灯火通明的世子府里,衬着她那苍白的脸,如同鬼魅一般。
她偏涂了艳红的唇,穿上了华丽的衣袍,戴上了最美的簪子。
徐若瑾上前扶着她,温声道:“你今日的着装,当真十分好看。”
曹氏浑身冒着虚汗,温然一笑:“是吗?那想来,世子爷定会走得慢些才是。”
徐若瑾握紧了她冰冷的手,扶着她一点点的朝着那摆棺木的大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