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儿,宗正所言甚是,你须得罚酒一杯!”赵佶此时也调整好了情绪,含笑对赵恒道。
“儿臣尊旨!”赵恒本不过是个性格懦弱的少年,鼓足勇气念完了诗,早已心虚胆怯,赶忙举起酒杯,遥遥的向赵拟举了一下,一口喝了进去,耳边传来赵佶的声音:“你身为太子,须得谨言慎行,方可为天下师范,知道了吗!”到了最后,赵佶的声音已经颇为严厉。
“儿臣知道了!”赵恒低下头去,身形已经有微微颤抖。
正当此时,外间有一名老宦官进来,在赵佶耳边低声附耳了几句,赵佶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向外间走去,来到一个颇为隐秘的舱室中,早有一个身形矮胖的官员正等候着,看到赵佶进来便赶忙起身跪拜道:“微臣拜见陛下!”
“爱卿请起!”赵佶的一边伸手虚扶了一笑:“你我现在又不是在众人面前,这些虚礼便免了吧!“
“陛下天高地厚之恩,微臣便是肝脑涂地也难报得万一!不过君臣之礼不可废,若是如此,人伦不存与禽兽何异?”那官员跪下又磕了两个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道:“这是从燕京来的密信,陛下请看!”
赵佶伸手接过书信,打开一看,脸色微变,双眼不由得放出光来,问道:“这个李处温便是爱卿过去说过的那人?”
“不错,此人早有向南之心,微臣南逃以来,还有书信来往!”地上跪着答话的那人正是赵良嗣,赵佶看了两遍书信,越发激动,对一旁的内侍道:“梁公,快将赵卿家扶起,哪有这般说话的!”
“多谢陛下!多谢梁公。”赵良嗣借着那老宦官一扶,赶忙站起身来:“陛下,此乃千载难逢的良机,耶律淳自立为皇,便是乱臣贼子,我大宋乃大辽的兄弟之国,替兄弟之邦讨贼,乃是天经地义,谁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赵佶微微点头,并没有开口回答,站起身来在舱内来回踱步,显然他此时颇为激动。赵良嗣带来的这个消息替他扫清了一个前进道路上的巨大障碍,那就是出师有名。也许对于已经被马基雅维利主义浸透了的现代人看来,这种所谓“出师有名”不过是迂腐的代名词,但对于十二世纪的东亚大陆来说,礼仪之邦,君臣大义就如同二十一世纪的“民主自由”一般还是不可违逆的“政治正确”。即使是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如果他想要聚集全体臣子和百姓的力量,赵佶也不能无视这些。方才在龙舟中的那个插曲就是鲜明的例子,他很清楚长子的行动并不是出于本心,这个性格还有些懦弱的青年人不过是他身后的那些清流士大夫的木偶,但是他却不能完全无视这些人的作为,毕竟这个国家、这个天下并非他一人的,而是他与这些士大夫共有的。
“陛下!”
赵佶被赵良嗣的声音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他转过头来正好看到对方炯炯的目光,他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难逃之臣以为自己动摇了。赵佶不禁微微一笑,他决定对这个已经将一切都押上赌桌的臣子吐露一点不该让他知道的秘密,这是他经常用来向自己宠爱的臣子表示亲密的小手腕。
“梁公,你将方才那件事情说与赵卿家听听!”
“是!”那老宦官应了一声,将方才太子咏《邶风击鼓》之事讲述了一遍,听到这里赵良嗣已经是脸色惨白,他心里很清楚像自己这种南逃臣子没有丝毫根基,如果北伐之事不成,别人可能还有退路,自己最好的结局也是发配远恶军州,在那烟瘴之地了此一生,那自己当年抛弃祖宗坟墓,冒险南逃又是为了什么呢?
“赵卿家,你且放心,寡人伐燕之心已定,这些年来你奔走辛劳,别人不知,寡人还是知道的。太子身边那些腐儒说的那些东西,你莫要放在心上。你我君臣投契便够了!”赵佶说到这里,随手解下腰间的玉带,递给一旁的老宦官,笑道:“你为国事操劳,这玉带便赏于你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