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利箭竟是自一侧穿透了马车,自另一侧出去!
韩雉匍匐在赵三儿身上叫道,
“快!快下车去!”
这厢推着赵三儿下了车,后头几辆车里的人,也被镖师拉扯下了车,躲到了车后头。
韩雉叮嘱他道,
“小心些,切不可探头出去!”
说罢自家矮着身子往那半坡上摸去,这时正是夏日山草茂盛,齐腰高的草丛之中只见一道草浪晃动,待到对方发觉时她已摸到了近前……
这一战打了近半个时辰,那帮子山匪却是镖车的边儿都没有摸到,眼见得人是越死越多,那领头的见势不妙只得大喝一声,
“众兄弟,风紧扯呼!”
山匪们一听立时虚晃一招呼啦啦便往那山上去了,不多时跑了个无影无踪,众镖师见打退了他们也不追赶,眼瞧着他们失去了踪影这才回身收拾残局。
韩雉却是受了轻伤,护着人时被流箭划过擦伤了手臂,用左手小心卷了右手胳膊的袖子,露出一寸来长的口子,鲜血渗出来顺着手臂往下滴。
赵三儿见了皱紧眉头,见她左手笨拙的取伤药便接过来道,
“我来吧!”
“多谢!”
韩雉伸了手臂让他上药,之后又取了白布裹好,将袖子拉下来取剑在手舞了舞,
“还好!没有伤到筋骨!”
赵三儿瞧着眉头都快扭成疙瘩了,那头韩远过来瞧了瞧几位客商,
“你们可都平安无事?”
“多谢总镖头,我们无事!”
赵三儿却是应道,
“韩镖头受伤了!”
韩远闻言垂头瞧了瞧女儿被鲜血打湿的袖子,问道,
“可有包扎?”
韩雉点头道,
“已包扎好了!”
韩远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转身又去瞧镖车了,赵三儿瞧着脸阴沉的厉害,
“韩总镖头可真是大公无私,连自家女儿受伤也不关心么?”
韩雉自家却是满不在乎,
“无碍的,我小时受的伤比这重多了,隔几日便照样活蹦乱跳,死不了!”
说罢不理赵三儿转身招呼镖师们收拾妥当重新上路。
一行人到了瑜州城中,赵三儿等几人便要告辞离开,将那后头的五十两银子给了韩雉,赵三儿问道,
“韩镖头,之后又是做何打算?”
韩雉应道,
“待交付了镖车,我们便打道回临州城去,你若是回去我们以后便在临州城见了!”
赵三儿摇头道,
“我是问韩镖头,以后婚嫁做何打算?”
韩雉一愣,不知他所问是为何,不过倒也老实应道,
“我是家中独女,我爹是要招赘的!”
“哦,那韩总镖头招女婿可有何要求?”
韩雉想了想道,
“我也不晓得,不过应是要我爹能瞧上眼的吧!”
赵三儿沉呤道,
“那……韩镖头瞧着我赵某人如何?”
韩雉上下左右打量了他一番道,
“你不成?”
“为何不成?”
赵三儿挑眉头很是不悦,以着自家人品相貌怎会不成?
韩雉应道,
“我爹早就给我相好了人家,这一趟回去他便要过门儿了!”
赵三儿闻言却似被人当面打了一拳般愣在那处良久,呆呆瞧着韩雉冲他拱手抱拳,
“赵三兄弟,多保重啦!”
这厢竟是潇洒离去!
湘哥儿瞧着这胸中是又气又急,
前头因着自家年岁渐大,下头两位弟弟都已娶妻生子,二哥便变着法子把他往那京城名媛堆儿里送,一心想将自家推出去自立门户。
他被闹得烦了,便使了个法子溜出宫来,寻了个不起眼的小镖局,躲过了那些寻他的侍卫。
跟着镖局一路出了临州城,便想着到瑜州来寻爹娘,没想到在半道上一时不经心,竟是中了暑气,一路胸闷气短,头昏目眩。
倒是幸好有这位韩镖师细心照看,不过湘哥儿自小因生得好看,女人见了他都似那见了糖的蜜蜂一般往上扑,对着韩雉他倒是存了几分小心,怕她乱起心思,便端着架子冷冷淡淡也好叫她知难而退。
却是那知这姑娘心如天大,半分不管他的冷脸,每日里都要过来问上几回,仔细周到却是落落大方。
湘哥儿瞧着她那样儿倒与旁人扭捏造作十分不同,心里暗想,
若是天下女人都似她这般大方磊落,便是做不成情侣做朋友倒也是不错的!
这般想着倒对她放下了几分戒心!
直到那一晚,他早就知晓韩雉在外头了,她那脚步声他熟悉的很!
只是她却在外头徘徊不进,是何意思?
明明对他有意,竟是半点儿不担心他会与那村姑做出苟且之事么?
湘哥儿心里隐隐猜想,
这姑娘难道对自己并无绮意?
想到这处心里顿如生吞了一个癞蛤蟆一般,又冰又冷又还堵得慌!
他故意半躺在床上任那村姑脸贴着脸,便要吻上来了,外头韩雉一脚踢开门,他心里立时欢喜起来。
看来她还是对自己有意的!
只是高兴了没有几息,她竟是担心着自家那五十两银子,湘哥儿心里堵得更难受了!
我堂堂一位皇子且不说身份地位,便是相貌也是人中龙凤,在你眼中竟是连那五十两银子也不如么!
那一晚气得他是再没有睡着!
之后山路遇匪,她在一帮子凶神恶煞的山匪之中游走,他瞧着心惊胆颤倒比自家亲自上阵还惧怕。
待她受了伤,那手上的血一滴滴竟似滴在了他心里一般。
湘哥儿那时就知晓自家怕是对这大咧咧似男儿一般的姑娘心生了情愫!
这厢知晓自家的心思,他自是半点儿不能放过机会!
韩雉这姑娘心眼实脑子直,必是不能拐弯抹脚的说话,当下便寻着机会直言以告,却是没想到晴天一个霹雳,
原来……原来……人家姑娘竟是对他半点儿没有意思!
她……她竟是早已定了亲,回了临州就要完婚!
湘哥儿呆在那处瞧着韩雉的身影消失在大街上头,良久回过神来却是微微一笑转头进了附近的车马行中,扔下钱袋子,
“给我一匹最快马!”
一月之后韩镖头回到了临州京城,甫一进家门自家亲娘便自里头扑了出来,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韩雉一愣悄悄儿扯了袖子遮住手臂,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余氏拉着她哭道,
“我的儿啊!那钟家真是背信忘义的小人,前头早说好了,你们回了京便与你成亲。前头五日送了信过来却是悔婚了!”
韩雉一听倒是有些不以为意,
“悔婚便悔婚吧!以后再相看就是了!”
余氏气道,
“我的儿,娘倒气得不是这个,他们家悔婚便罢了,昨儿我回娘家瞧你外祖母去,却听说那家人正在娶亲呢,我悄悄去瞧了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我一打听才知晓,原来那家人竟是寻到了另一户人家,聘礼比咱们家高出三倍不止,那钟家的儿子入赘到别人家去了!”
韩雉一听却是应道,
“娘,钟家家贫才让儿子入赘别人家去,自是要选那聘礼高的,这同人嫁女儿不是一般的么,有何好气的!”
余氏听了气得一巴掌拍到韩雉头上,
“你这傻丫头,怎么半点不为自家的事儿着急,肯入赘的本就不好寻,这钟家的儿子年纪又与你相当,人才也不错,错过了这个村便没有这个店儿啦!”
韩雉听了却是嘀咕道,
“人家嫁都嫁了你还能如何?难道去抢亲么!”
余氏耳朵灵光听到了不由气得又给了自家女儿一巴掌,
“你这孩子真是急死人了!”
那头韩远知道了消息,心下也很是不悦,不过木已成舟确是没有法子了,这厢心里不由暗忖道,
我也不是非要女儿招婿上门,只是这些个徒弟没有一个能及上雉儿的,以后这镖局不交给她,又交给谁去?
想到这处自家也愁!
隔了几日却是有人来提亲,来人是位中年的文士,生的清俊儒雅,见了韩远拱手道,
“韩镖头有礼!本官乃是受四皇子赵延睿所托,特来向府上千金韩雉小姐提亲……”
韩远几疑自家耳朵出了毛病,忙抬手弹了几弹,
“您……您说的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
那一日中年文士走后,韩远在那堂前负着手转圈儿,几乎要将那厅堂上的青石砖磨破了,直到下头人叫,
“镖头?镖头?”
韩远这才回过神来,
“何事?”
“里头夫人问几时回去吃饭?”
韩远抬头一看,这才知晓外头天色已暗淡下来,这才想起这事儿应让自家夫人知晓才对,忙回到后院之中背着女儿将这婚事一讲。
余氏听了却是疑道,
“当家的,这莫不是个骗子吧!”
韩远一愣,他倒是没往那处想去,
“这……应该不会吧!”
谁有那胆子冒官骗婚?更何况要骗也骗那大富大贵的人家去,韩家小门小户一个镖局不过是糊口而已,有甚可骗的?
夫妻两人商议了一宿,又是不信又是忐忑,待到第二日那人又上了门,带来了聘礼与三殿下的生辰八字,夫妻两人才信了,
“这……这事儿……殿下几时瞧上咱们家女儿,怎得我们半点儿了不知晓啊!”
两人又去问韩雉,韩雉更是一头的雾水,
“别是弄错了吧!”
韩远应道,
“爹我前头也疑心是弄错了,不过人家一口咬定是我们家!”
一家子在那处又猜又疑,待到第三日那圣旨便下来了,韩远一家子跪在院子里头,听了宫里来的太监宣读了圣旨,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圣旨,这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韩远回过神来忙叫余氏,
“快!快备上香烛三牲,我要祭祖,拜谢列祖列宗保佑,我们韩家要出一个王妃了!”
……
韩雉这厢却是糊里糊涂的便嫁了人,新婚当夜新郎倌儿掀了盖头,韩雉瞧清楚了人才惊道,
“原来是你!”
湘哥儿立在那处,大红的喜服衬得他是眉目如画,唇红齿白,冲着韩雉微微一笑,
“可不正是我么!”
韩雉一脸的惊异,
“赵三……赵三原来便是三殿下!”
“正是!”
“你……你为何……为何会娶我呢?”
以三殿下人才地位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得,怎得便要娶她这小门小户,成日里只知舞刀弄剑的女子?
湘哥儿却是微微一笑,拉了她的手,
“来!你跟我来!”
带着韩雉到了后头库房之中,打开来里头显出成堆儿的金银财宝来,湘哥儿将那钥匙交到了她手中,
“王妃,我身子骨弱,又生了这么一张脸,成日价被各色女子觊觎!便需寻你这般的女子日夜贴身保护才成,这里头便是我的镖银,请了你贴身护我一生一世可好?”
韩雉捏了那钥匙在手里,瞧了瞧一屋子晃得人眼花的东西,又看了看眼前英俊无匹的夫婿,不由的哈哈一笑上前一把抱住了,
“这买卖却是赚大发了!你这趟镖我接了!别说这辈子,下辈子我都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