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已经开始眼前发黑了。鸿雁、鹦哥她们几个再也没法保持沉默,纷纷扶住她,连声唤“夫人、夫人”,喜鹊年轻些,还气不过地去跟许大奶奶拌嘴:“许大奶奶说话也太过了!我们夫人为了许家,难道还不够用心么?你心里气不顺,骂谁不行,非要怪起我们夫人来。这可真真是狗咬吕洞宾了!”
许大奶奶顿时大怒,转头骂起喜鹊来:“哪里来的贱蹄子,不过是奴才秧子,仗着在主子面前有几分脸面,就连亲戚都骂起来。你是什么台面上的货色,竟然还有脸骂我是狗?!”
喜鹊没想到许大奶奶竟然还能听出她话里的用意来,冷笑一声,没搭理她。
许大奶奶更生气了,揪住丈夫的袖子:“大爷!你没看见这丫头对我有多嚣张么?!”
许大爷哪里顾得上这些?他正满头大汗地围着许氏的马车前问鸿雁她们:“姑母没事吧?姑母别生气,我这就替您教训她!”说罢反手就给了许大奶奶一个耳光:“还不快给我住口?!往日我真是太纵容你了,竟纵得你连规矩礼数都忘了,居然胆敢在长辈面前出言不逊!倘若姑母有个好歹,你看我饶得了你!”
许大奶奶差点儿被这一个耳光扇得跌倒在地,嘴角破了,脸都肿了起来。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丈夫。许峥慌忙过来扶她,她都顾不上了,一把甩开儿子,口不择言地道:“你居然敢打我?!就为了你们家这个成天自以为了不起,只知道多管闲事的姑奶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都已经是外姓人了,连孙子都有了,死了也埋不进许家的祖坟,却还倚老卖老地整天想要插手管娘家的事,你平日私下也不是没有埋怨过她,前儿还骂过她老不死呢,如今不过因为我说了几句老实话,你就打我?!”
许大爷被她的话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伸手过来捂她的嘴:“住口住口!快给我住口!”
许大奶奶双手挥舞,反挠了他几下,几乎把他的脸都挠花了,头发散落下来,整个人如同疯子一般:“凭什么叫我住口?!你有胆子在家里说,怎么就没胆子当着她的面来骂了?!明明就是她多管闲事!自个儿家的儿孙还轮不到她做主呢,倒插手来管我的儿女了!就因为她偏心娘家又成天犯蠢,名声都坏了,外头的人只以为许家儿女都是她这样的,害得我的女儿千辛万苦才说成了一门亲事,峥哥儿却连个好些的媳妇都说不来,只能将就姓鲁的!当日明明是她跟你娘为了峥哥儿的婚事争吵不休,闹得你娘病倒了,哪里有我的事?后来她又收手不管了,否则峥哥儿又怎会跟鲁氏定了亲?!她要么就不管,要管就管到底。害了娘家的晚辈,却还在这里装没事人儿,继续仗着长辈的身份指手划脚。她怎么有这个脸?!”
许大爷吓得脸都青了,只知道扑上去死死捂住妻子的嘴不放。
然而他捂得太晚了。许大奶奶的话已经清楚地传进了许氏的耳中。她双眼发黑,满脸涨红,上气不接下气地,忽然一口血狂喷出来,吓得所有丫头们都在惊叫“夫人”,连许峥也惊恐万分地扑到了马车前。
许氏怔怔地看了这个一向疼爱的侄孙一眼,便两眼翻白,身体向后倒去。无论所有人如何叫唤,她都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