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笑道:“听说是当年夺嫡之争时,许家老太爷站错了队,差点儿全家遭殃,靠着重新攀回早年抛弃的亲家,让女儿嫁给大伯祖父做继室,才保住了家族。既然是靠着好姻亲,才得的这几十年富贵,他们自然就把婚姻当成是保富贵与往上爬的截径了。就算是书香门第,这当家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后人也同样难从牛角尖里钻出来。其实,我们秦家又何尝不是站错了队的?只不过倒霉之后,幸运地东山再起了。可就算我们秦家有皇家圣眷在,也没忘了要自家争气,大堂哥努力发奋苦读,二伯父、三伯父和我父亲也是兢兢业业地尽着自己的职责,谁也没指望一门好姻亲就能让我们家富贵荣华几十上百年了。也不知道许家人是怎么想的,大伯祖母犯了偏执就算了,他们竟然还真的坦然接受了秦家的种种好处,也没反省一下自己。什么书香名门的尊严骨气,估计早就被他们抛到脑后了吧?”
蔡胜男摇了摇头,正色道:“可见,世人就算是富贵了,也不能忘了自己的初心,要时刻记得自个儿是什么人,不能忘了根本。我记得圣人有云,吾日三省吾身。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身居富贵,也该常常反省自己,不能被迷了眼,否则,就很容易会做出糊涂事来了。”
秦含真收了笑,起身端正道:“母亲说得是。”
类似的对话,同样发生在听闻了许氏遭遇的其他秦家亲友家中。许氏自己可能觉得自个儿名声还很贤良,在外形象还很好,事实上,由于许家长房曾经在与秦家结亲一事上摇摆不定,许大奶奶又在亲友间放过谣言,说秦锦华早就许配给了许峥,后来许峥却定下了祖母娘家的姑娘,算是自打脸,因此外界对许家人行事的议论从来都没少过。而知道许氏偏心娘家的人,也比她以为的要多得多。
许氏如今年纪大了,养尊处优,在丈夫秦松被皇家厌弃后,为了避免一些尴尬的场面,她出门交际的时候少了很多,因此接触外界的人也少。基本上,与她还保持日常往来的都是亲友与多年的老交情,一般都会给她面子,不会当面跟她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但私下里的议论,就没那么客气了。倘若许家争气,又知道感恩,懂得要回报秦家,许氏的做法也算得是一段佳话,毕竟很多人家的女眷,都有偏着娘家的时候。然而,许家人一旦成了白眼狼,许氏就会被衬托成了笑话。
不知有多少人家拿许氏做个反面教材,教导自家的女儿或媳妇。教媳妇的就算了,教女儿的,倒也不是让女儿嫁人之后别再顾着娘家,而是让女儿顾娘家也要注意吃相别太难看了,逼得自家亲儿亲孙都心生反感,这不是在帮着娘家,而是在害娘家呢。娘家明明有出息的读书苗子,许氏却还要拿兄弟侄儿侄孙们当成三岁小孩似的,处处盯着扶着,恨不能让亲生的儿女也一辈子为她娘家晚辈尽心尽力。这可不是姻亲间相互扶持的道理,这是拿婆家的血供娘家呢。谁家娶得这么一个媳妇回来,真真是倒了大霉了!
一时间,有儿子预备娶媳妇的太太奶奶们,都警惕了许多。许家女是万万不敢娶的,其他作派与许家相近的人家,也要多多提防才行!
就在亲友们议论纷纷的当口,回长芦才没多久的秦幼珍,又一次回到了京城。这一回,她还是带着长子卢初明过来的。卢初明的所谓病情,似乎已经痊愈了,整个人精神了许多,已经回复到去年那翩翩青年的模样了。
卢秦两家比邻而居。秦幼珍才到家,就听说了许氏病倒的消息。不过她并没有马上前去请安,反倒是让两个儿子结伴去承恩侯府先行问好,顺便替自己道个恼。她本来就有些苦夏,赶路又辛苦,半道上还遇上了连绵大雨,就着了凉,这会子还在吃药呢。许氏既然生病了,她还是别过去的好,万一过了病气,岂不是连累了伯娘?
于是,生病的许氏便隔着屏风见到了前来请安的卢初明与卢初亮兄弟,心情稍稍缓和了些。她微笑着问起卢初明:“这是来吃你三表妹的喜酒来的吧?简哥儿的婚事也在年内,何苦两地奔波?不如索性在京里多住些时日算了。你还可以顺便请太医替你调理一些身体。功课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去请教三舅爷。我们家刚与寿山伯结了亲,你若拿着文章上寿山伯府请教,他也定然不会拒你于千里之外的。”
她拼命地说着好话,要引诱卢初明留下来。她还没忘记,许岫的亲事尚未有着落呢。虽然侄儿侄媳让她失望了,但侄孙女还是个懂事的,她不能将孩子丢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