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断电话,阮喻皱了皱眉,打开许淮颂的微信对话框,来回滑了几下,然后放下了手机,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拿起来。
到底是单纯没电,还是别的原因?
许淮颂是有过劳史的人,这次到美国的前几天多半就因为时差没休息好,昨晚通了一夜宵,今天又接连忙了一天庭审,身体会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要不哪能六点多就睡下呢。
她越想越慌,眼底渐渐露出焦色。
车里其他几名编剧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阮喻摇摇头示意没有,垂下眼却生出一种无力感。
她离许淮颂那么远,又不认识他身边的朋友,怎样才能确认他的平安。
她捏着手机反复翻看,指尖忽然在吕胜蓝的微信对话框上顿住。
强烈的不安让她失去了踌躇的余裕,她摁亮光标,打出一行字:吕小姐,深夜冒昧打扰,我联系不上淮颂,有点担心他。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帮我问问他的室友,他身体状况还好吗?
车窗外的路景急速倒退着,阮喻按下了发送键。
但吕胜蓝估计一般不用微信,所以一时没有回复。
车子下了高速,驶入苏市境内。一直开到一中校门口,阮喻才收到她的消息:稍等,我联系看看。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下了车,一眼看见许怀诗站在校门口冲她挥手:“姐姐!”
阮喻愣了愣,跟几个编剧打了声招呼,然后上前去:“大冷天的,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呀!”说着往她身后看看,“演员们没跟你一起?”
她无奈一笑:“演员们要晚上才到,要不你继续等?”
许怀诗一把挽上她胳膊:“不了,跟着你,才不怕见不着大明星们呢。”
阮喻觑她一眼,一只手被她挽住,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翻看。
“看什么呢姐姐?”
“联系不上你哥,不太放心。”
“嗯?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不上的?”
“大概一多小时前,有人打他电话转接了留言信箱。”
“咦,可我两个钟头前还跟他打过电话呢。”
阮喻一愣,那应该是周俊联系许淮颂不久之前。
她问:“他人没事?”
许怀诗低低哼一声:“没事啊,就是听起来很困,被我吵醒了,脾气特别大,说他手机快没电了,叫我快挂。”
阮喻松了口气。
还真是睡着睡着没电了,她这关心则乱的,都脑补了些什么?居然还联系了吕胜蓝。
她正打算发个消息,叫她不用联系了,就看她发来消息:问过了,他室友说他在房间睡觉,要帮你叫醒他吗?
阮喻赶紧回:不用了,让他好好睡吧,麻烦你了。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一下轻松起来,转头看向许怀诗及膝的校服裙,问:“穿这么点不冷啊?”
“这不是剧组要来取景,实拍学校的元旦烟火会嘛,我们下午都没课了,我和班上同学一起报名了晚上的群演,当然要穿得好看点了。”
“上千人的操场,又是大半夜的,烟花一炸一团乱,谁还认得出谁?”
“那姐姐你八年前为什么要在烟火会上穿短裙呢?”
阮喻一噎。这就是感情史每个细节都公之于众的悲哀。
她叹口气:“早知道就算我裹成熊,你哥也会喜欢我,我才不傻兮兮捱冻呢。”
两人一路聊一路往里走。
许怀诗兴致勃勃地说:“姐姐,你现在就要去操场了吗?”
阮喻点点头。
“那不是一直要冻到晚上吗?我哥可得心疼坏了。”
“工作嘛,我贴了暖宝宝,没事的。”
“演员都没到,现在工作人员还在搭场子,你去了也是干坐着,不如跟我去逛逛,晚上我叫几个同学一起过节,请你吃烧烤!”
阮喻摇摇头:“你跟同学去就好了。我们导演是业界有名的凶神恶煞,第一天就跟他请假,不太好。”
许怀诗满脸失落:“可是我都跟大家夸了海口,说剧组里有我准嫂嫂了……”
她被“准嫂嫂”三个字喊出一种责任感与使命感来,默了默说:“那我问问吧。”
阮喻转头给导演打了个电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全部意图,就听那头男声笑着说:“哎,你这么早就来了啊,可能是我忘了通知,你晚上十点前到就行了。”
她一噎:“那我现在……”
“这么冷就别来操场捱冻了,等演员们来了通知你。”
阮喻挂断电话,看许怀诗一脸期待:“怎么样,导演好不好说话?”
她愣愣点点头。
什么金牌导演,什么凶神恶煞,明明温柔得像她爸爸。
傍晚,阮喻跟许怀诗和一批参加群演的学生一起出了校,去了附近一家烧烤店。
简单朴素的装潢反而洋溢着热烈的气息,烧烤、碳酸饮料、七嘴八舌的学生、幼稚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这些所有加在一起,填补了没有许淮颂在身边的空白,让她真正有了过节的实感,连心都像变得年轻起来。
跟着他们吵吵嚷嚷闹到晚上九点,她收到了许淮颂的消息:我醒了,在做什么?
她彻底放下心来,跟身边许怀诗说了声,然后起身离座,到了烧烤店外面,拨了他的语音通话。
通话秒被接通,她在冷风中打哆嗦,脸上却挂着笑:“我跟怀诗和她同学一起吃烧烤呢,年轻真好,想回十七岁了。”
许淮颂低低笑着,声音有点睡醒不久的微哑:“十七岁有什么好的,都不到法定年龄。”
阮喻一愣,刚要问他什么法定年龄,就听他说:“老白干也喝不了。”
“……”他还喝上瘾了。
沉默间,电话里响起一阵鸣笛声。
阮喻惊讶问:“你在外面啊?”
“嗯,开车出来吃个早饭。”
“那还接我语音,你好好开车,晚点再说。”
“好。”
挂断语音,阮喻看了眼时间,叫上学生们一起回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