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杨廷麟这样人的做监军可以极大的平衡赴死军和东宫之间的关系,而杨廷麟本人也是个稳重持国的人物,虽然是迂腐了些,还是尽量的照顾到赴死军的利益。
普天之下,也只有赴死军才奉太子为正统,为了抓住这最后的一束救命稻草,杨廷麟说什么也不同意东宫和赴死军有任何不睦,一力主张所有的分歧在波澜不惊中解决。
可李闯灭亡了大明,逼死了先皇,现在竟然要和闯贼余孽合流,这道心理上的关坎他们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去。
“杨督军,”
听到李四以官职相称,杨廷麟也知道李四要说很重大的事情,神色一肃。
“此事我正要上奏太子,刚好你提起,就由我来口述你来执笔,上个条陈,把这事情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免得生出许多不必要的是非。”
“李指挥果然心思缜密,原来早就想到了此点,甚善。”杨廷麟本就是学官,文字功夫自然是十分了得:“李指挥说吧,我给你润一润……”
铺开纸笔,只等李四开口。
深深的吸口气,猛然呼出,李四说出沉酝在胸中甚久的话:
“自天地开辟,华夏立为万里神州之中央,威加四海,德被八荒。环顾四方蛮夷者,无不视我壮美河山为肥膏,侵占华土屠戮汉民,神州赤县多染腥膻……”
“昔有五胡乱华之祸,前有蒙元灭宋之灾。同胞子弟几遭屠戮,国有倒悬之危民有泣血之急……”
“自万历年始,建奴枉顾我国朝之哺育,以怨毒报国朝之仁心,以恨念回我国朝之恩德。强占我两辽之地,肆意扰乱中原。我子弟父兄为奴者万千,终成关外白骨之丘,我姊妹同胞日遭奸淫泣血哭号者千万。忍辱含垢残喘于世者无不南顾王师……”
“甲申之变,建奴入寇,窃我神器伪为中原之主,天下汉子俱为奴矣,天地色变风云含悲,华夏神圣之地竟成鞑虏跑马之所。天下危急,大汉危急,神州诚已到存亡断续紧要关头。当此国家民族将倾之际,天下同胞当奋起抗争,以颈中鲜血挽神州气运,用项上头颅扶大汉千秋……”
“李四不才,与赴死之壮士同盟血誓,凡剃发事鞑数典忘祖之宵小,为难戴一天之死敌,必诛之;凡有与鞑虏言和者,为我辈之死敌,必诛之……”
“狂澜即倒大厦将倾,李四一介草民,与万千赴死之军同誓:天下间诛鞑者,无论贼寇淫囚,皆为我之兄弟;不论身在何处,俱为志同道合之友,皆受赴死之军保护。诚期天下共屠鞑豺,盼共赴义举……”
“为虎作伥者,杀!”
“擅妄言和者,杀!”
“屠我同胞者,杀!”
“淫我姊妹者,杀!”
“易我衣冠者,杀!”
“毁我宗庙者,杀!”
“占我山河者,杀!”
一口气吐出七个杀字,腾腾杀气惊的杨廷麟手腕一抖,偌大的墨滴染上纸面。
“青天在上厚土在下,共鉴此誓言:未扫尽天下腥膻,未匡扶汉家基业,赴死军宁赴死而绝不封刀,”
“吧嗒”一声轻响,杨廷麟手中墨笔已掉落在地,李四还在大声说着:
“恳请太子,为大明计,为炎黄后裔计,摒弃前嫌,顺应天道。臣,大明忠诚伯,赴死军指挥使,太子校典李四惶恐……”
纸面上好几处墨点,杨廷麟捧着这片小小的纸页冷汗淋漓。良久方才说道:“此……此甚于冉闵之屠胡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