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倒是愈发跟我生分了,跟我耍这种冠冕堂皇的花腔有意思么?”高煜见她听到这个消息一脸平静,并无焦急愤慨的神色,心里升起一种失落之感。
“那还想怎样?”涵因反问道。
高煜见涵因满不在乎的样子,声音提高了几度:“李湛的情况外人看着羡慕不已,但有多危险你知道么?长安多少人恨他你知道么?”
涵因嘴角勾出一道弧线:“那又如何?”
被她这一反问,高煜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一下子泄了气:“是啊,又能如何呢。”高煜有些自嘲的笑笑,自己在期望什么,千里迢迢的跑到凉州,又不顾体统,大半夜的跑来给他通风报信,难道是想听她痛骂皇帝,或者对着自己流泪……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女人。
他沉默半饷,看着涵因,笑道:“其实我后悔了……”
涵因不解的挑挑眉,回望他。
高煜继续说道:“李湛在郑州那会儿,如果不是我把他的事情告诉你,让你出主意,也许你就不会嫁给他,现在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处境……”
“行了。”涵因忽然喝道,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势:“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并不后悔,更犯不上怪你。”
“我是好心帮你,你却从来都不信任我,盟友?你真把我当盟友了么?”高煜心中隐藏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也对涵因嚷了起来。
“帮我?”涵因冷笑,忽然往前走了几步,到了条案的前面,双手撑着桌面,身子前倾,将脑袋探出窗外,盯着高煜,说道:“你一个逃兵凭什么帮我?你不是一直很自傲自己对女人的手段么,嘉宁公主不过是个被惯坏了的蠢女人,就能让你放掉家门的责任,从长安跑掉,你说让我信任你,你的表现让我怎么信任你。你若是真想帮我,就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回长安,把你的女人哄好,把你的老丈人——我们的皇帝陛下哄好。你什么时候能在皇上心里有分量,再来说什么帮我的事情。”
“你真是一个……”高煜想说什么,咬咬牙,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的手攥了攥拳头,深深看了涵因一眼,飞身离去。
涵因站在窗边,看着月亮,思索片刻,叫道:“云际。”
云际闪身进了屋子:“夫人?”
“想个办法,把高驸马在凉州的事情透给郭怀安。”涵因说道。
云际刚要说是,涵因忽然一摆手:“算了,赶鸭子上架也不是办法,先派人盯着他吧。别让他不声不响溜走了。”
七天之后,李湛带着兵从番禾县回来了,一并带回来的还有那个匪首。这人一抓回来,就被投入州府的大牢,李湛特地叮嘱兵士,要留活口,好问出有没有人在幕后主使此事。这一次李湛大获全胜,将这伙贼人一网打尽,贾家、阴家商队的那批货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全部被截获了。
贾家、阴家特地置了一块“为民除害”的匾额,敲锣打鼓的送到了州府,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但回到家里,李湛却不如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那般高兴。
“怎么了?不是赢了么,旗开得胜是好兆头啊,怎么一回家倒见不到你笑了呢。”涵因轻声的抱怨道。
李湛看看涵因,挤出一个笑,却并不怎么好看,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还是挺高兴的,带去四百人,伤了八十个,没有死人,大部分也就是些轻伤,回来的路上,遇上了泥石流,砸死了几个,又伤了十几个,因为堵在路上,晚上又湿又冷,那些受伤的,竟打起摆子来,没几天就死了二十多,这些回来的伤兵,大夫说也不知道能活几个。”
那个时代,医疗条件极差,军营里大夫本来就少,士兵都是兵户,地位低贱,大夫处置及其粗糙,伤兵也没有什么治疗,伤了就是听天由命,能活就接着打仗,残了就发回家去,活不了就埋了。
李湛从前带过兵,知道这个伤亡率已经算是低的了,但是这些兵是他精挑细选,亲自带的,因为非战斗原因造成的伤亡,让他很是心疼。李湛很明白,主帅不心狠带不出善战的好兵,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毫不在意。
涵因估计,那些人大约都死于感染,在这样一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感染是让大夫们最为头痛的问题之一了,中医的疗效来的太慢,大部分的感染都是靠病人自身的抵抗力挺过去。这个时代用于战争的武器,大多数都是用棍棒一类的东西,因为铁器的昂贵,并不是每个士兵都能用上,刀剑并不太多,一般都是配给军官。这些山匪就更没有像样的兵器,他们最多就是木棒、锄头,造成的伤害很多并不致命,而感染却是致死的主要原因。
她想了想说道:“夫君,我倒是有些法子,未必管用,不过你若信我,不妨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