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湛一手审问之下,王达的小厮很快就招了,写了认罪状,说王达自被贬以后就心生怨恨,先指使王氏在唐国公府下手,之后仍不满足,又去劫其他人的儿子。他有个手下叫于天霖,是个武功高手,擅长高来高去,帮王达从各个府中偷了各家的公子。而且只偷嫡子,从不偷庶子。
李湛便带人抄了王达的家,从王达的书房抄出一本诗册和书信,李湛从其中挑出了几个对嫡庶不等颇有抱怨之意的文字。而王达的儿子也不见了,经过审问王家的下人,他们承认是那个叫于天霖的人带走了王达的儿子。
审讯结果一出,受害官员家庭纷纷上书,要求严惩不怠。于是皇帝下旨,王达应处以绞刑,但因其身死也就没有处罚了,其子连坐处以流刑,于天霖也是首恶,其罪当诛,各州府县发了海捕文书通缉于天霖和王达的儿子,抄没王家财产。其母妻连坐,没入宫掖。
这个案子本来就有很多的疑点,但没有人在乎,受害者的家里只期望找到孩子,给自己一个说法,皇帝则对抄没的王氏三房的家产充实了日渐干瘪的内库而心中窃喜,江南和关陇大族巴不得太原王氏倒霉,而王氏其他几房则拼命的和三房撇清关系,三房其他支则为了从谁家过继到嫡支而明争暗斗着。谁又去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怎样呢。
只有于天霖和王达的儿子却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哪里都找不到他们。
平郡王妃果然如之前许愿的那样,出巨资为温国寺修了一座富丽堂皇的佑子殿,里面供奉着观世音菩萨,后来这里渐渐成为不孕的妇人们求子的地方。温国寺的名声也是越来越响,虽然对平民开放有限,但也架不住虔诚的信众们。温国寺逐渐成为了长安最大的寺庙。
李湛经过这个案子,声望卓著,那些丢了孩子的家里,都很感念李湛,他之前在京兆尹任上为了治理长安的治安,得罪了不少世家大族,现在跟他的关系也有所缓和。
“李湛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些了。”皇帝阖上一本赞扬李湛的奏折,有些不甘的冷笑,还有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早知道不放他出来了。
刘公公知道自己为李湛说情,让皇帝有些不满。忙躬着身子在一旁,笑道:“皇上是明君,老奴要为皇上的圣名着想。”
皇帝听他这个话。心里又舒服了一些,笑道:“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朕知道你是为了朕好,朝中那么多人闹腾,不给他们一个交代也实在说不过去。”
刘公公恭谨的表情露出一丝笑意。又隐没了回去。
正说着,外面的小太监跑了进来,在刘公公耳边耳语了几句。
刘公公对皇上请示道:“秦越已经被李顺全押送回长安了,皇上您看……”
皇帝精神一振:“直接送进诏狱,好好审问。这次一定要坐实了。”
刘公公躬身领命:“老奴这就去办。”
柳正言坐在床边,看着刚刚回到家。睡得正香的小孙子。他已经知道秦越被押送回来的消息了。有人给他出主意,让他舍小保大,他明白那些人的意思。就是让他派人在路途中杀掉秦越,但他并没有那么做,并不是因为他舍不得女婿,而是即便这样做了,也没有什么用。
如今西北大军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已经失去了自己力量的来源,关陇世家之间在这几年屡受打压。内部争斗也极其激烈,前些年,他为了上位干掉了和陆宪合作的杜胤一系,杜家就一直对他不满。
这次把李湛放弃掉,京兆韦氏族中中的人也有诸多意见,毕竟李湛能坐稳唐国公府就是受到了韦氏的认可。原来他凭着相权、军权将长安韦杜两大世家踩在脚下,如今世易时移,他们抛掉他也是正常。
即便他把事情全都推到秦越身上,皇帝一样能找出借口来干掉自己。大势已去,只等任人宰割而已。
柳正言叹了两口气,眼角略有湿意:“老夫官场沉浮数十年,终究还是保不住一家老小么。”
忽然他听到门口响动,忙回头看,原来竟是自己的老妻走了进来,他笑得有些苦涩:“夫人都听到了。哎,这一次咱们家恐怕在劫难逃了,老夫无能,却要连累夫人了。”
柳夫人坐在他的身边,笑道:“老爷说的什么话,为妻能与老爷同舟共济数十载,已经知足了。儿孙自有儿孙命,享了这个家的福,也得遭这个家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