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场婚礼,轮到自己,涵因还是多少有些紧张。此时的婚礼仪式很是繁琐。
外面闹哄哄的,郑钧的同僚多是右卫,郑钦拉来的却是文人,一文一武的挡在门口为难新郎。
李湛已经来了,一身一品国公紫色公服,身姿俊朗挺拔,骑一匹膘肥体壮的枣红色西域宝马,在众人的簇拥下显得格外神采飞扬。傧相柳兆和骑马跟在一边。
到了郑府门口下马,却被等在门口的郑钦拦住了。
郑钦笑道:“现在你还算我们表哥,再过一时,就成了我们的妹夫了,因此我看也不必着急。我们先去叙叙旧才好。”
李湛笑道:“待我把新娘子娶回家再跟二位舅兄叙旧吧。”说着就要进。
郑钦的一帮朋友围了上来,这个拉住人,那个堵住门,郑钦笑道:“我看这门联子上的字写的不好,没有好字,我们是断断不能放人进去的,等有了好字再说吧。”
“要什么样的好字?”李湛问道。
郑钦转转眼珠:“我记得你有安弘嵩的一副手贴,借我们来临摹临摹,好让我们改好这字。”
李湛笑道:“你小子,我就知道你上回看了之后,就会打那个主意。”
郑钦嬉笑道:“你是给还是不给!”
“好!给!”李湛大笑。
众人一阵喝彩:“好大方的新郎官,让路!”
郑钦笑道:“等那贴拿来,我临了字再说。”
新郎迎亲的人不干了,嚷道:“拿了东西还不让,那可不行,我们冲啊。”
郑钦领的是一票文人,也不过是起哄架秧子。耍耍嘴皮子,见李湛出手大方,哪还真拦,略喊了几句,就让他们冲过去了。
走到院门,又碰上一群堵门的,是郑钧带着右卫的一帮兄弟。
这些人大多也是官家子弟,最好闹。见前面浩浩荡荡的过来了,叫道:“郑家三弟不行啊,还得看我们的。”
李湛见一众人皆是军旅出身。身高体壮,把门堵了个水泄不通,硬闯是不行了。于是,忙对郑钧赔笑道:“请舅兄行方便吧。”
郑钧犹未说话,旁边一人高叫道:“你先喝三大碗酒再说。来来来,拿酒拿酒!”
围着的几人跟着起哄:“没错!不喝光了不让进!”
旁边的人一让,仆役们抬了一张案子。上面放着三个大碗,又拎来一大缸酒。
李湛一看,也不知从哪里寻来这碗,堪比一个小缸了,喝进去哪还走的动路,漫说完成婚礼了。
李湛笑道:“不是不敢喝。只是怕误了好时辰!”
两旁人道:“你家养的西域宝马,怎地怕误了时辰。喝!”说着就要灌。
李湛忙说:“既这样,我就拿我的晨风换时辰如何。”
郑钧这才笑着点头:“不过酒还得喝。”拍拍手。奴婢们换了普通的海碗。
郑钧抓住酒缸,往碗里注满酒,说道:“子玄,你若是待我妹妹不好,我就率着今天这一班兄弟拆了你家的唐国公府!”
“绝不负所托!”李湛端起碗。接连三碗,一饮而尽。
众人大声喝彩。让出道来。
涵因扶着沉甸甸的脑袋,任凭两个嫂嫂鼓捣,看看镜中娇艳无比的面庞,笑道:“行了吧。”
“行什么呀!慢慢描妆!非得让他作十首催妆诗才让你出去。”杜筱叫道。
李宁馨捂嘴笑道:“可别,新郎若是做不出来,我们的新娘子才要急死了呢。”她常来找涵因玩,因此和杜筱也熟识,觉得她性子中有种爽利之气,说话很直却很有意思,和她那两个矫揉造作的姐妹大有不同,故而也并不对她像对她两个姐妹那般不假辞色。
涵因白了她一眼:“你还敢笑话我!”作势要打,却怕把满头的珠翠摇下来,只好坐着不敢动弹,冲着薛凌华和崔浩华嗔道:“嫂嫂替我打他。”
薛凌华笑着按住涵因:“你且安生些吧,我正贴着花钿子呢。”
涵因啐道:“宁馨,你也快嫁了,到时候看我怎么奚落你。”
宁馨还要回嘴调笑,陆寄悠拉着李宁馨笑道:“你快让她好好上妆吧。”
萧若华从院门口跑过来:“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你那两个哥哥好没刚性,一匹西域马,一幅安弘嵩手贴竟把妹妹卖了。” 她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新妇人甜蜜幸福的喜意,让涵因的心尖猛的一颤,随即又释然了,有时候知道太多,未必是福气。
李宁馨笑道:“上次我哥哥管李湛要那副帖子临摹几日,他都不舍得,绝世宝贝似的,这次可是为了我们的新娘子割爱了。这人还不错。”
薛凌华见涵因的妆容差不错了,拉起皓华,笑道:“走走走,我们出去,不能便宜那小子。”
几个未嫁的女孩子便知道,这是要打新郎了,笑嘻嘻的把窗子打开一条缝,悄悄看热闹。彼时,娘家怕女儿嫁过去受欺负,因此要在婚礼上给新郎苦头吃,告诉新郎不需欺负自家闺女,故而形成了这样的风俗。
果然,新郎的傧相在院门外念了下门诗,里面就把门开了,几位两位嫂子率着一众婆子丫头,挥着大棒向新郎和迎亲的人冲过去,劈头盖脸一顿乱打。跟着新郎来迎亲的人此时不仅替新郎挡着,却纷纷后退,唯恐遭池鱼之殃,围在院门口十分不厚道的喝彩起来。
李湛的帽子被打了下去,身上挨了几棍子,忙掏出准备好的红包,求饶道:“姑奶奶们饶了我吧。吉时快到了,让我赶紧把新娘子接走。”
那些妇人们抢了红包,犹不甘心,笑道:“我们怕姑娘嫁过去被你欺负,非要灭灭你的威风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