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还是让自己离开了。(aoye。com纯文字)
必须离开,因为我不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再去做那些事情。没有人能够想象我在陈圆墓前的时候所产生的罪恶感。我知道,这样的罪恶感从今往后很可能将伴随我的一生。曾经我对赵梦蕾也有过愧疚,但是还达不到如今这样具有罪恶感的程度。我这一生已经愧对过好几个女人了,现在已经让我根本就无法去面对其他任何一个其他的女性。
洪雅说她和林育是最关心我的人,虽然她没有说出那个“爱”字,但是我却已经从她的话里面听出那一份情感,只不过她觉得“爱”字用在我们身上是一种玷污罢了。这是我的猜测,但是我觉得自己的这种猜测是正确的。正因为如此,我就觉得自己更应该远离她,她们。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而过去的错误却不应该重演。
我听从了洪雅的话,直接开车去上班。 医道官途:妇产科5
她说的很对,现在的我如果老是一个人呆在家里的话只能触景伤情,只能越发地感到愧疚与自责,最终也就只会用酒精去将自己麻醉。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到自己正常生活的轨道上面去。一个人有了事情做才会暂时性地忘记内心的那些烦恼和痛苦,然后才可能真正做到往事如烟。
烟。。。。。。猛然地,我的脑海里顿时句浮现起了今天在陈圆墓地前的那个场景。那一阵忽然到来的怪风,那阵怪风所卷起的那些残灰,它们如黑蚊乱舞般笼罩在我们头顶的时候,当时我只是感到诧异,心里也微微有些害怕,但是当洪雅在陵园外边说出了那句话之后我才真正感到有些恐惧了,而现在,我顿时就有了一种背心发麻的感觉。那阵风来得太奇怪了,而后来,当那阵风停歇下来之后,那些残灰飘飘荡荡变得无影无踪的情景顿时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面。难道真的如同洪雅所说的那样,那些东西和钱纸已经被陈圆接受了么?
那是郊区,现在也是冬季,出现那阵风很正常,只不过那是一种旋风罢了,所以它卷起那些残灰飘向天空也是正常的,不正常的仅仅是我们的内心,因为我们的内心对有些事情有着一种恐惧或者敬畏罢了,而这种恐惧或者敬畏的出现确实来自于我们内心的愧疚与罪恶感。随后我这样想道。
到了科室后同事们都来关心地问我,我黯然地摇头,“没事,大家各忙各的吧。”然后就匆匆去往自己的办公室。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心里最担心的其实还是这一点:当大家都来关心我的时候怎么办?要知道,我害怕的并不是大家的关心,而是我当不起大家的关心。
打电话给护士长,“你来一下。”
我当然不能仅仅只是躲在办公室里面,我到这里来可是来工作的,所以我得了解这几天科室的基本情况。
其实我实在没事主动找事情,因为科室里面的管理早已经形成了制度,而且那些制度也早已被大家所熟知并有条不紊地天天在执行,所以除了突发事件之外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什么大事情的。但是我今天必须要找一点事情来做,不然的话我很可能又会把思绪去到陈圆那里去的。
护士长来了,“冯主任,你怎么丧事都不办一下呢?科室里面的人都在说,你给我们做了那么多好事,大家本来想趁这次的机会来感谢你一下的。结果你一个电话都不给我们打。冯主任,你这样让大家都对你有意见呢。”
我哭笑不得。当然,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在表达上出现了问题罢了。我说道:“别说那件事情了,我心里不好受。怎么样?科室里面最近有什么情况没有?”
“没有。都很好呢。”她说。
“乔主任那里呢?最近还有人在背后说她什么不好的话没有?”我又问。
“最近她脾气好多了。还真奇怪。”她笑。
我说:“有什么奇怪的?每个人都有一个适应期嘛。”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我问她:“有话就说嘛,犹豫什么?”
“她昨天来找我商量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冯主任知道不知道?”她说。
我顿时笑了起来,“你不讲出来,我怎么知道呢?真是的!快说吧。”
“是这样,乔主任说想引进一家公司,专门做婴儿用品的那种公司,比如把胎儿的头发做成毛笔,给胎儿的手印、脚印留下来作纪念,还有纸尿裤什么的,反正就是专门针对那些在我们医院生孩子的孕妇做生意。我说,这件事情得你同意才行。她说你会同意的,有空了她再和你讲,但是要科室里面大家先同意才行。”护士长说。
我愕然地看着她,随即惊喜地道:“这件事情可以的啊。才有了孩子的那些年轻父母,他们肯定舍得花这样的钱。不过。。。。。。嗯,这件事情的关键就是得医院领导同意。”
护士长说:“当时我也是这样告诉她的,我说,冯主任也得请示了医院领导后再说。” 医道官途:妇产科5
我有些疑惑,“那么乔主任她怎么讲?”
我确实是有些疑惑,因为这件事情虽然也算是科室的大事,但是乔丹应该比较了解我的,因为我在一般情况下是会仔细考虑她的任何一个建议的,但是她干嘛直接去找护士长?
“她说,如果我和我们科室的人觉得可以做的话,这件事情完全可以不去通过医院的领导同意。她说,这毕竟只是我们科室的事情。”护士长回答。
我的疑惑顿时就解开了:原来如此。
我摇头道:“这件事情还是稳妥一些的好。如果不告诉医院领导的话,很可能会出问题的。”
护士长说:“是的啊。我也是这样说。科室乔主任说,如果我们去请示了医院领导的话,这件事情肯定做不成。她还说,反正这件事情是大家的主意,到时候你也不必负太大的责任。”
“不可以。护士长,这件事情不可以做的。”我即刻地道,忽然发现自己有些激动,随即对她说道:“好了,就这样吧,下来我和乔主任商量了再说。”
护士长离开了,我心里忽然难受起来。因为护士长刚才的话让我的心如同浸入到了冰窟窿里面去了一样。现在我完全可以怀疑乔丹心存不良。试想,这件事情如果按照她的意思搞起来了的话,一旦医院查下来就是我的责任,什么大家的意思完全就是狗屁!我是科室主任,我不负责谁负责?最近几天正是陈圆去世的日子,她可能以为我办丧事得花很长的时间,然后再处理一下家务的话也就大半个月就过去了,而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就完全可以把那件事情办起来然后被医院领导察觉,结果却是:我受处分,或者被免去科室主任的职务。
不对啊?猛然地,我觉得自己的这个分析似乎也有些不大对劲。因为要知道,乔丹科室才找了帮忙的啊,她一个女人,不至于这么恩将仇报吧?即使她想当这个科室主任的话,如果她采用这样的手段也会让大家不耻的啊。
那么,她究竟是什么目的呢?我顿时更加地疑惑了起来,而这种疑惑却让我坐卧不宁起来,想了想,于是我即刻去往我们的门诊。
妇产科门诊还是那么多的病人,诊室外边还是排着那么长的队。在这里,病人永远都是弱者,她们只能这样在这里默默地忍受着病痛,忍受着寒冷去排队,即使是遇到了一个态度不好的医生也只能继续地忍着,而且还得花费大量的金钱去治疗。《 纯文字》我是医生,完全理解病人的这些无奈和痛苦,但是我没有办法,因为我个人的力量太有限,而且我还不得不去按照医院的规矩办事,因为我手下的医生和护士们也要买房、养家,还要承担每个人必须承担的那些家庭责任,比如给父母养老,给孩子好的教育等等,此外,我还必须在尽可能的情况下让大家过上更好的生活。所以,虽然我经常矛盾但是却不得不用这样一些理由去说服自己。
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钱。
这个社会已经是如此,大多数的人们都已经被商品化的社会现状所奴役了,金钱成了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失败的重要标准。对于我来讲,也无法去改变这样的现实,但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尽量给病人们提供最好的就医环境。当然,这个就医环境指的主要还是我们的服务态度,还有尽量在用药上分清人群。
对家庭贫困的人尽量使用低廉有效的药物和必须的检查手段,对家境富裕的、可以报账的病人,我暗示过医生们可以根据病人的承受能力适当提高用药的档次及适当放宽检查的项目。西医的诊断说到底就是一种排除法:怀疑某个病人是某种疾病,但是也可能是另外的可能,医学名词叫“诊断与鉴别诊断”。所以最终要确诊的话就必须把一切不可能都排除掉,因此,需要做各种检查就有了理由,即使个别病人提出质疑也无所谓,因为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要那样做。此外,有时候某种疾病在经过了各种检查但是却依然无法明确诊断的情况也是有的,在这种情况下就会采取治疗性诊断的方式,也就是说,根据怀疑到的那些可能用药物治疗的方式去一一鉴别,哪种药物有效就说明究竟是什么样的疾病了。这在医学上也是可以的。
因为西医的治疗手段本身就是如此,这也是中西医诊断与治疗的不同点之一。对于中医来讲是绝没有在诊断不清楚的情况下就用药的,即使用药也是为了把某一种体征显示得更清楚一些,或者先考虑治标然后再考虑治本的问题。而西医说到底就是一种只治标的方式,即: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本来想直接去乔丹的办公室的,但是在看到这么多病人的情况下我心里顿生感慨,于是去到每一个诊室里面看了一下。我穿有白大褂,所以病人不会说什么,最多也就是不认识我的病人心里会诧异或者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我特别注意的是实习医生的情况。
还好的是,我发现实习医生都有年资比较高的医生亲自在带,处方也被老师们认真看过然后还签了字。看来乔丹的整顿效果还是不错的。
这才去到了乔丹的办公室。
进去的时候她正和门诊的护士长在谈话。门诊护士长看见我后便客气地和我打招呼,“冯主任,你怎么来了?我们还说。。。。。。”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即刻就打断了她的话,“不要说那件事情了,你先出去吧,我和乔主任商量一件事情。”
门诊护士长朝我歉意地笑了一下后离开了,我去坐到乔丹办公室的沙发上,随即翘起了二郎腿,“门诊的情况还不错,我刚才去看了,比以前确实要好多了。乔主任,你的工作很有效。” 医道官途:妇产科5
我不会主动去说护士长今天告诉我的那件事情的,因为我希望她能够主动讲出来。如果她不讲的话我也决定不问,因为那就已经说明她确实对我心存不轨了。但愿不是那样,否则的话这个女人就太可怕了。
她笑道:“是吗?谢谢你的夸奖哦。”随即来看了我一眼,“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怎么现在就来上班了啊?”
我说:“你别问我这个好吗?说说吧,最近科室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她说:“没什么,一切正常。我以为你还得过一段时间才来上班的,所以这几天我门诊和住院部两边都在跑,同时也做了一些调研,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新的创收模式。”
我说:“哦?找到了吗?”
她摇头,“很困难。不过我这几天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我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随即把二郎腿也放了下来,“你说说。”
“我想现在我们的产科试一下水。引进一家公司来做婴儿用品。我了解过了,现在省级的好几家直属医院的产科都已经开始在搞这个了,很赚钱的,比如给才出生的孩子印一个手印二十块,脚印二十块,做胎毛笔五十到一百块,还有纸尿裤什么的,这些东西的成本都很低,所以利润很高,再加上才有了孩子的家长舍得花钱,这样一来我们科室的创收也就将会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呢。”她说。
听她这样一讲后我心里的不安顿时就没有了,但是疑虑却依然存在。于是我问道:“你觉得这样的事情医院会同意吗?”
她笑道:“我想到你最近不空,心情也不大好,所以就没有来得及和你商量这件事情。不过我已经和护士长说了一下,她好像也很有疑虑。既然你今天来了,那我们正好可以好好研究这件事情。我觉得这件事情完全可以不告诉医院的领导。”
我诧异地问:“为什么呢?你可要知道,这件事情一旦被医院的领导知道了后我们可是要受处分的啊。”
她摇头道:“不一定。又不是我们自己去做那些东西,是引进一家公司,当然,这家公司也可以我们自己暗地里去注册,只不过对外宣称说是外面的公司罢了,这样一来的话我们的利润就不会被别人分走了。我了解过了,其它的医院也是这样在操作的。对于医院领导来讲他们即使知道了这件事情也很可能睁只眼、闭只眼的,因为这些东西不属于药品,也不属于医疗器材或者医疗耗材,是一种病人和公司的自愿关系。如果医院领导要处理这件事情的话他们根本就找不出相关的政策或者文件,所以,即使他们真的要处理的话最多也就是口头批评一下罢了,或者勒令我们停止,也或者临时制定一种新的规章制度。这些对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
我顿时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了,其实就是钻的医院管理上的漏洞,不过。。。。。。我想了想后问她道:“这好像也不大好吧?如果医院领导勒令我们停止这种做法,或者制定新的规章制度把这个项目纳入到医院的整体管理里面去的话,那我们岂不是白干了?”
她笑道:“怎么会白干呢?其实我是想试探一下医院对科室自主创收的管理力度究竟有多大,如果这样的项目他们真的不管的话我们就还可以开展更多的项目,比如我们可以私下开辟出一些单人病房,如果病人不需要发票的话我们可以直接收费。即使医院要管这件事情,反正公司是我们自己私下注册的,到时候依然还是有一部分利润在我们手上。”
我被她的这个大胆的想法惊呆了,仔细一想之后倒是觉得很可行,“这样吧,那先把这婴儿用品的事情做起来,对了,这里面其实我们还可以进一步的操作的。比如,我们可以把婴儿消费的一部分东西,比如纸尿布等记入到产妇的费用里面去,当然,我指的的是可以公费医疗的那些产妇,这样的话销量就可以大大提高了,而且还可以带动其他产妇的需求。不管怎么说,她们总是会觉得使用我们的东西放心一些的。”
她顿时笑了起来,“你这一招更厉害,佩服。你这可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我也笑,“不是我们主动去那样做,可以暗示产妇,或者产妇提出来把婴儿消费的部分记入到产妇身上的情况下我们尽量想办法。乔主任,你这个办法不错,我特别赞同你提出来的‘试探’的这个词,我想,这才是你最主要的目的吧?太好了。不过,你后面说的那什么病床的事情我觉得风险过大,还是要谨慎一些的好。”
她说道:“有什么风险呢?我们科室有多少张病床医院是知道的,每一天住院的人数医院也记录在案,只不过我们悄悄把普通病房改成了单独病房,这两者的收费差别很大。我们可以交给医院普通病房的钱,但是从病人手上收到的却是单人病房的钱,其中的差距一天每张病床下来至少也有接近两百块吧,十张病床的话就是两千,一个月下来就是接近六万,一年下来的话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呢。我们又不是强迫病人去住单人病房,这是她们自愿的。你说是吧?”
我隐隐地觉得还是不妥,所以就不住地在想着里面的风险究竟有多大。
她看着我笑道:“以前我听说你胆子很大,怎么?现在变得这样小心翼翼了?”
我想:最多不就是不再当这个妇产科主任了吗?有什么啊?于是说道:“行,那我们就先试试,看看情况后再考虑后面的事情。”
“太好了,那后面的事情我就开始操作了哦?科室的钱还是暂时不要分完了,分完了我们就无法对下面的人进行有效管理了。最近我也在想,其实最好的管理手段还是经济制裁的方式,只要我们掌握着大家的经济利益,下面的人就不敢不听话。你说是这样的吧?”她笑着问我道。
我大笑,“有道理。”
她朝我嫣然一笑,“你以前不就是这样管理的吗?”
我淡淡地笑,心里当然明白她指的是我用创收的方式很快就笼络了科室里面的人心。
这件事情解决了,我心里顿时高兴了起来。忽然,我想起了康德茂那天问我的那个问题,于是觉得现在正是一个去进一步了解她的好机会。我觉得康德茂的那个忧虑不无道理:如果木子李真的出事了的话还真的会让黄省长难堪的。
所以,我接下来就问她道:“乔主任,我可以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