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她一人的话,寄于石韦篱下倒也无不可,正好还能风流快活。
只是而今带着一个不知情的徒儿,若是公然住进一位男施主的家中,岂非要遭徒儿的猜忌。
石韦知她心顾忌什么,便劝道:“小生知道师太有难处,只是令徒的病要紧,还是那些所谓的俗礼要紧,还请师太三思。”
寒镜落魄他乡,身边能够依靠之人,也就剩下这徒儿一人,经得石韦这般一提醒,寒镜只得咬牙下了决心。
她遂是低声道:“那贫尼就讨扰石郎你了。”
“师太与小生之间,还何必说什么讨扰,放心吧,小生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师徒二人的。”
说话间,石韦已将作随意的将手放到了寒镜的背上,隔着那一层缁衣,轻轻的抚摸她那光滑的背脊。
寒镜面色含春,低眉娇羞而笑,只娇嗔了一声:“你这小郎君,惯会使坏。”
见得寒镜这般娇羞无限之状,石韦不禁哈哈大笑。
于是石韦便将寒镜师徒二人,请入自己的那间别院之中住下。
其实石韦在历阳城中有多间宅院,有的是专供他们医团之间议事之用,有的则是供他自己以及表姐母女居住。
石韦原本是想把寒镜接到自己所住院中,但又想表姐见得自己将两个尼姑接到府上,难免会多想,便是罢了此念。
那寒镜只恐徒儿心里的疙瘩未解,不愿受石韦的恩惠,便谎称是城中一位信佛的富豪,看她师徒二人可怜,便请她们往府上颂经念佛,连续作一月的法事,借此来资以财物。
静玉自幼长于念慈庵中,于人情事故不是甚通,寒镜这般讲了,她就信以为真。
石韦却也暂不出面,只派人买了几根上好的野山参送去。
寒镜将那山参煮了,给自己的徒儿服下,果然如石韦推测的那样,才几日的功夫,那噩梦之症便就此化解。
静玉梦症已解,在这府中得人伺候,吃得好住得好,原本瘦弱的身体渐也精神起来。
她心中感激那位出手相助的“富豪”,却又奇怪此人总是不露面,便是三番两次的央求寒镜,想去好好谢一谢那位恩公。
寒镜见静玉身体无有不适,便准备下一桌的素宴,托人请了石韦前来,私下她却并未向静玉告“恩人”是谁。
当天傍晚,静玉听闻恩公要来,便换上一件干净的缁衣,早早的便候在了府门外。
她手捻佛珠,口颂佛经,暗自猜想着那位富豪恩公,应该是何等的慈眉善目之相,待会见到之时,一定要好好的道一番谢才是。
过不多时,一车马辆徐徐而来,停于了府门外。
“是那恩公到了。”寒镜说着,忙下阶相迎,静玉也赶紧跟了过去。
就当静玉刚刚走下阶时,却惊异的发现,从那车上下来之人,竟然会是石韦。
一瞬间,原本满怀期待与感激的那张脸,瞬间被漠然与吃惊所取代。
“阿弥陀佛,石施主,贫尼有礼了。”
寒镜双手合什,躬身一礼,眉色间却悄向石韦送一泓秋波。
石韦也笑着还礼。
静玉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满脸狐疑不解之色。
寒镜见状,忙道:“静玉啊,你不是一直吵着想见救你的那位恩公吗,如今恩公就在眼前,怎的还不快见礼。”
“他……他怎会……”静玉盯着石韦,声音颤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间人多眼杂,石韦不想多有逗留,便是淡淡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静玉师太大病初愈,此间天寒,咱们还是赶紧进屋说话吧。”
寒镜忙是招呼石韦入内,静玉却是不情愿的跟了进去。
入得屋中,寒镜将石韦请得上座。
寒镜赶紧将一杯素酒交到徒弟手上,劝道:“静玉,石施主他不计前嫌,不但出重金购得人参救你之命,而且还特意将这间宅院让出,供你养病,如此大恩大德,你还不快敬他一杯,以表谢意。”
直到此时,静玉才终于想明白了来胧去脉。
静玉并不是不明事理之辈。
想起当日自己对石韦的那般无礼态度,而眼前这俊俏的男子却那般大度,依然肯如此热心的出手相救,静玉惭愧之下,又焉能不对石韦心存感激。
只是,她却对师父瞒着自己的事,又感到甚是不悦,只觉如今这场面,多有几分尴尬。
石韦看得出这小妮子的心思,便即坦然笑道:“小生知道师太对我心存误会,但人命关天,我也不能坐视不救,所以我才嘱咐寒镜主持,一定要将实情瞒下。错都在我,还请师太莫要怪怨主持才是。”
石韦的这般大度之实,着实令静玉大为惭愧。
她那满腔的不快,就此烟销云散,当下便举起杯来,红着脸道:“先前都是贫尼无知,错怪了石施主,承蒙石施主大度,不相计较,贫尼实在是无地自容,此杯素洒,就当是贫尼向石施主谢罪。”
说着,她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只是,这酒方一入口,她却神色立变,急回头向着寒镜惊问道:“主持,这酒怎不似素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