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下手真狠。”潋滟抬头回看,颇有些抱怨。
“你这是心疼他了?”高氏冷笑:“家父命丧韩府,本宫要他命偿,竟然是狠了么?”
潋滟淡淡地摇头:“娘娘你误会了,臣妾是说,您对臣妾的手臂下手太狠了。”
委屈地卷起袖子,将青紫了的手臂递给皇后看,潋滟叹息道:“要青上一段时日了。”
高氏一愣,继而沉了脸色:“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沉贵妃。”
爹爹的死在她的意料之外,也压根分不清到底是谁下的手。可是如今人既然去了,除了要厚葬,更要讨个公道。她不是软弱的人,悲痛之余,更知该趁着这时候狠狠咬上韩朔一口。诸王在休养生息,假使这次真的要再起战乱,怎么看都是韩家得利。
再这样下去,就算她生出个皇子来,皇位也不一定能轮到她高家。更何况,楚潋滟肚子里也有了孩子。
不,或者该说,她肚子里的才是真的孩子。
“娘娘收放自如,臣妾还没回过神来。”潋滟看着她裙摆上残留着的一点儿血迹,道:“这血…娘娘是太激动了。这么大的肚子若当真流这么多血,孩子早就没了。”
高氏低头看了看,轻哼一声道:“方才不这样,皇上能允了本宫说的么?韩朔党羽何其之多,想给他定个罪,也怕是死活定不下去的。这次本宫的父亲死了,也算是最后给了韩朔一把枷锁。若是不好好利用,本宫便愧对父亲在天之灵!”
说着,高氏眼泪又下来了。到底是闺阁里养出来的女子,还未曾见过多少血腥生死。突遭变故,再会伪装,心里怕是也难过得不成样子。
潋滟有些同情她,不过要韩朔死,哪有那般容易。这至多不过是逼他造了反,而后她也可以带着皇帝北渡,让天下诸王去讨伐那反贼。一直让皇帝受他控制也不是办法,这算是一条出路,故而刚刚她没有反对。
韩朔若当真反了,她也便好正式同他决裂,对立而行,再不用曲意逢迎。
捏了捏手指,又慢慢松开。她低声道:“既然如此,便等着半月之后的结果吧。两日之后的朝臣决议,经此变故,群臣心里动摇的怕是也不少。皇后娘娘,臣妾想在起舞台办宴,也邀朝臣,请舞姬迟暮献艺,希望能在朝会之前,让群臣明白姑息比讨伐,对朝廷来说更为有利。”
皇后抹着眼泪,闻言点头:“你对这些事尚算拿手,本宫交给你便是。”
潋滟应下,又安慰了皇后几句,陪着她说了会儿宫里最近的情况,便退了出来。
“娘娘,太傅在太极殿接旨啦。说是半月查不出凶手,便给太师偿命。”含笑扶着她,一边走一边碎碎念:“太师怎么突然就死了呢,凶手也没个影子。要是半月后查不出人来,太傅当真要死么?”
潋滟轻笑道:“这些哪里用得着你操心?回去把花样给绣完才是你的正经事。狐狸一贯是有九条命的,死不了。只是最近外头肯定乱,晚上啊,记得把门窗都关好了。”
“是。”含笑撇撇嘴,不说话了。倒是另一边的休语低声嘀咕:“要是太傅查出凶手,这事儿不就解决了么?”
潋滟看她一眼,无奈地道:“本宫当真不喜欢你的乌鸦嘴啊,休语。”
休语连忙伸手捂住嘴巴,呜呜地道:“娘娘不希望太傅找出凶手?”
含笑也看着她。
潋滟看着不远处的沉香宫大门,想了想,道:“不太希望,他若是找出来了,这事儿不就没意思了么?”
她还想等着看看,韩朔在自己的性命和名声之间,会选择哪一个。当真不得不反的时候,她挺期待韩朔的表情。
含笑和休语都沉默了,下意识地看向自家娘娘的肚子。若不是她们都知道里头是太傅的孩子,还当真要觉得太傅同娘娘是陌生人了。怎么如今,娘娘对太傅那般不上心了呢?
踏进沉香宫,潋滟便去了迟暮的房间。
“你们在外头等着。”
“是。”
推开房门,便看见迟暮坐在椅子上擦剑。寒光凛凛的剑身反射了门口的光,耀得潋滟眼前一花。
“娘娘。”迟暮将剑收起来,疑惑地看着她:“找奴婢有事?”
潋滟揉了揉眼睛,走到她身边坐下,道:“想过来问问你准备得如何了,明日晚上,就要开宴会了。”
迟暮点点头:“娘娘要的舞,奴婢早就练熟了。长歌还特地练了许久的琴,想来是不会出什么意外。”
“有你俩在,我好歹要放松些。”潋滟瞧着迟暮这一身冰寒之气,眨巴着眼道:“成与不成,都看你们明日的表现了。”